她把房中打扫干净,细心察视,在清理垃圾之时,发现烧剩的纸片,拼凑起来,隐约可以认出“家里不可”四个字,不可什么,下面的字已经烧掉了。
奚玉瑾心里想道:“这不是我哥哥的字迹,但又不像是女子的书法。”她没有见过厉赛英写的字,也不知是不是她写的。心里又再想道:“不可下面,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大概是说家里不可居留的意思吧?那么,写这纸条的人,当然是想留给我看的了?倘若不是厉姑娘,也应该是认识我的人吧?”
正在她怔忡不定,乱想胡思之际,忽听有夜行人的声息,奚玉瑾喝道:“是谁?”周凤说道:“小姐,是我!你可发现了什么没有?”
奚玉瑾笑道:“想不到你这样快就会回来,几乎吓了我一跳呢。目前我还没发现什么,你在周大娘处打听到的消息怎么样?”
奚家是扬州世家,百花谷是她家产业。在百花谷里住的人家,也差不多都是奚家的家人婢仆的家属。后来经过那场变乱之后,奚玉帆遣散家人,他们十九都带了家属渡江,到江南投奔义军去了。只有一两家的老人还留在百花谷。这周大娘就是其中之人,她的死去的丈夫是奚家花匠老王的襟兄。
周凤说道:“周大娘倒还硬朗,她所知道的情形也全都对我说了。我怕你牵挂,细节我就不问她了,赶紧回来见你。小姐,你可以安心,老王是病死的,并非被害。”
她先给奚玉瑾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说详细的情形。
“大少爷和厉姑娘是曾回过家里,住了也差不多半年,他们是大约一个月之前走的。”
“周大娘知道他们往什么地方吗?”奚玉瑾问道。
“少爷临走之时,还曾经去看过周大娘,送给她银米,但可没有对她说去什么地方。”
奚玉瑾又放了一点心,想道:“哥哥走得这样从容,大概不是给仇家迫走的了?”但心里却还是有个疑团。
奚玉瑾心里想道:“哥哥是回来养伤的,他能够离开百花谷,当然是已经痊愈了。为什么他却不来金鸡岭呢?即使另有别的地方要去,也该给柳姑姑捎个信呀。这里的海砂帮和金鸡岭又是有联络的,捎个信并不为难。照周大娘所说,他是一个月前离开的,若然托人带信,这封信也早该送到金鸡岭了。”
周凤继续说道:“王伯则是十天之前死的,似乎没有什么可疑。”
奚玉瑾道:“周大娘怎么知道他是病死的?”
周凤说道:“王伯是经常到周大娘那里闲聊的,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王伯说起他这两天正患伤风,所以没来串门。不过他自己采了一些草药服食,也差不多好了。是以周大娘还不怎样在意呢。”
奚玉瑾道:“伤风按说是不应该致命的。”
周凤说道:“是呀,周大娘也想不到他这样快就会死的。但王伯年老体衰,突然病死,那也并不稀奇。”
奚玉瑾道:“刚才你说他的死似乎无可怀疑,理由就是因为他年老体衰吗?”
周凤说道:“第二天周大娘来看他,见他面带笑容,躺在床上,还未知道他已死了,后来叫他,他没答应,一探他的鼻息,这才知道他早已断了气。他死得这样安详,要是给人害死的,大概不会如此。”
奚玉瑾道:“我听得杨洁梅说,她曾经是个天下最擅于使毒的女魔头辛十四姑的侍女,她说辛十四姑有一种毒药,给人吃了,那个人会笑着气绝!”
周凤说道:“辛十四姑不也是早死了么?”
奚玉瑾道:“我不是说王伯是辛十四姑害死的,但我觉得并非全无可疑而已,当然我不希望王伯是死于非命。”
周凤呆了一会,说道:“小姐,听你这样说我也觉得有件事可疑了。屋子里总有一个月以上没有打扫,三道大门又都是锁上的。难道王伯预知死期将至,是以特地把门户锁上么?”
奚玉瑾恐防周凤太过害怕,把发现纸片的事瞒住不提,说道:“小凤,你若害怕,咱们明天就离开百花谷。”
周凤笑道:“我可舍不得丢弃这百花谷呢。小姐,我跟着你什么也不怕。咱们是不是可以另找些临时的雇工,整顿整顿这个园子,人一多就更不怕了。”
奚玉瑾道:“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过还是留待以后再说了。你累了一整天,现在是该睡了。”
周凤说道:“小姐,我的房间还没打扫。”奚玉瑾知她心里害怕,笑道:“你的准新郎未曾入赘之前,由我权充新郎,陪伴你这位准新娘好了。你就睡在我的房间里吧。”
周凤红了脸道:“小姐好没正经,不过,说句实话,这么大的屋子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我若不在你的身边,当真还是有点害怕呢。”
周凤委实是太疲倦了,上了床片刻便即熟睡。奚玉瑾却是心事如潮,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约莫三更时分,奚玉瑾忽听得嘎嘎的乌鸦叫声,从窗外飞过,叫声甚为难听。奚玉瑾心中一动,想道:“乌鸦在树上栖息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飞了起来?”饶她胆大,也是不禁有点心里发毛。当下披衣而起,推窗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