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嗤笑道:“现在不会了,她顶多只会将我关起来。”
蛸道:“为何?”
我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如今天下尽知她收下曜日,企图攻进皓熙的原因在我,她若真要捏造,就得在半年前我离开皇宫之日取我性命,然而那一次我躲过了,此后更是先后现身皓熙、磐国、樾国,若真有有心人早就知道我的行踪,我一回景和就死于非命,难免不会引人怀疑,这可与赵谨的初衷相左了。”
“既如此她为何现在要你回去?”叶子眉头皱得更紧。
我闭上眼,叹了口气:“看莫闲的态度,多半是她出了什么事。不过也有可能是她闲得蛋疼折腾我玩呢。”
“什么叫闲的蛋疼?”叶子表示他是个求知欲格外强的人。我白他一眼,义正言辞:“男人都懂,对吧蛸。”
一直降低存在感的蛸:“………………”
于是在我的强烈影响下,叶子追着蛸问了一晚上关于“闲得蛋疼”的问题。而蛸的回答显而易见只会是一串省略号。
没事科普21世纪用语,我表示我是个好老师。
第二天的送行仪式隆重至极自不必说,奈何从早上开始就一副高冷状,每每当我的视线投过去他就会偏过头避免与我对视。我倒不觉得尴尬。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拒绝他是伤害了他,反而我觉得挽救了一个失足少年,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
明明坐个车启个程是很容易的事,可偏偏宫里规矩多,又总爱打官腔,辰时开始送行宴,愣是到申时才磨磨蹭蹭出了宫门。我满脸黑线地听着面无表情的乐清和同样浑身散发低气压的莫闲作依依不舍状念十八相送的台词,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是磨蹭了半个时辰我才打着哈欠被莫闲扶进马车,随后奈何也坐了上来,一人一边角,一时气氛有些奇怪。我也没那么多废话,靠在车沿上就进了梦乡。
樾国离景和大概三日的路程,可是中途不知为何天气陡变我们只得在一家驿站里呆着躲雨,一路上我基本上处于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时不时会问莫闲到了哪里,但那就是例行公事,因为我是路痴,即使知道地名也没用。所以说……以后要是谁想杀我当真不用动手,只把我丢在一个深山老林里,光是找路估计我都能把自己走死。
这是离开樾国的第四天,雨还在下,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莫闲并不很急,事实上我知道他在乐清面前说那些话是想告诉乐清,赵谨很重视我,劝他们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见他这种态度我也能猜到几分,赵谨若真受伤估计伤得并不重,若不是受伤那么耍我的可能性就大了不少了。
我坐在驿站的前院里,一边喝着随身带的茶,一边眯着眼看雨帘。
“要不要出去走走?”我问刚刚走过来的奈何,慢悠悠地喝茶。他依旧是一身水蓝,面色沉静仿佛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
“雨还很大。”他语气很淡,并不看我。
我放下茶杯起身笑了笑,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感受到他几乎瞬间僵硬的身体,我悻悻收手,摸了摸鼻子:“有些景致在雨中会更美。陪我走走可以么?”
他回头盯着我的眼,那双微蓝的眸子里泛出哀伤,随后又收了回去。他将头转过去,看着雨,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让莫闲找了两把伞,用了半个时辰拒绝他的随行之后才拉着奈何逃也似的出门。
这个驿站在樾国边界,换句话说,也是磐国边界。莫闲会阻止我外出也正常。不过雨这么大,料想也没那么好运气能遇到磐国军队。只要不入磐国边城应是没事的。
我来到这个世界有大半年了,经过了一个冬天却从没看见一场雪,事实上我外出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要说看风景也就是在景和御花园里逛过几次,再就是左二货陪我出来的那几日吧……咦?怎么又想到左二货了……
果然还是因为第一次“被人甩”吧,想想还真不爽。
“那是…………什么?”
就在我盯着路边的荆棘发呆腹诽的时候奈何扯了扯我的袖子。我回过神望向他手指指的方向,顿时有些发愣。
大概离这里两百米的地方,有一团沾满了泥土的灰白色物体,是的,物体,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上前,手被抓住。
“等等,说不定有什么危险。”奈何的声音有些冷淡,听不出表情。
我皱起眉,盯着那团灰白,举着伞不再移动。突然,那团灰白动了一下。几不可微,但真的动了。
我这才发现那似乎是人型。奈何皱起眉,与我对视一眼,将我拉在他身后,慢慢朝那团灰白走。
我露出半个身体,亦步亦趋地跟在奈何身后,并没有在意他拉着我的手有些不寻常的力道。
果然是人。那张脸沾了泥巴,在雨帘里五官看不清楚,那身衣服其实并不是灰白的,只是因为满是泥浆毁了原本的颜色。我挣脱奈何的手,跑到那人跟前,蹲下。身,伸出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泥巴,顿时在看清楚他的脸之后愣住。奈何随后过来,看见那人也是一愣,冷声道:“怎么是他?”
我皱眉摇了摇头。那人突然发出一道呻。吟,我眉头未松,拍了拍他的脸。面色惨白,嘴唇更是没有血色,那双曾经温雅如潭的眸子此刻轻轻合起,长睫毛在雨点的敲打下颤动着。浅褐色的泪痣因他脸色的病态白而格外明显。本该干净高雅的墨色长发,沾了泥浆再无半分光泽,凌乱地铺在地上。
“喂。”我一边拍他的脸一边皱眉唤道:“醒醒。”
那两道远山眉蹙起,似有转醒的倾向。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