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沨想起刚才殷萋萋染了凤仙花汁的蔻丹,同这双手比起来,立即相形见绌了。
“庭舟表哥……”苏禧酝酿了半响,终于想好怎么开口了。
卫沨掀眸,对上苏禧的双目,意思是,还有什么事?
苏禧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攒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好像怕他就这么离开似的,嗫嚅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在隆安山的竹林里迷路了,你过去救了我,还帮我修好了风筝。我原本想去齐王府向你道谢的,但是后来有点事,就没去成……再后来我祖父病了,我便忘了这回事,不知今日再向你道谢还来得及吗?庭舟表哥,上回真是多谢你相助。”
小丫头模样一本正经,跟在课堂上背书似的,一时间卫沨以为他变成了严厉的夫子,没来由地觉得好笑。
卫沨唇边噙起浅浅的笑意,不急着走了,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风筝是我修的?”
苏禧一呆,难道不是么?当初仆从拿给她的时候,她下意识认为是他修好的,不然还有别人?苏禧忙道:“就算不是你修的,也是你帮了忙……”反正在她眼里,是谁修的都没关系,结果修好了就行了。
卫沨打断她道:“若是我修的,禧表妹又打算怎么谢我?”
苏禧被他绕得稀里糊涂的,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修的了,顺着道:“庭舟表哥想要什么?”
卫沨弯唇,从善如流道:“待我想好了再来告诉禧表妹。”
说着便大步离开了。
苏禧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可是想了想,卫沨应当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毕竟她的能力有限。这么一想,苏禧心里坦然多了,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递给听雁,道:“听雁姐姐帮我涂药吧。”
过了一会儿,上完药后,苏禧感觉脚腕清清凉凉的,比起方才的疼痛好多了。
*
回到马场,宛平翁主和吕惠姝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宛平翁主足足与吕惠姝比了七次,七次都输给吕惠姝半个马身的差距,这等羞辱,叫宛平翁主如何受得了。若是一次两次半个马身就算了,七次都如此,那就说明吕惠姝的水平远不止于此,并且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和宛平翁主的差距,一直保留着余地。
宛平翁主举起鞭子狠狠地抽了自己的白绒马一鞭,马受了惊,撒足便开始狂奔。
宛平翁主看了吕惠姝一眼,用鼻子哼气:“别以为这次你赢了我便了不起了,有本事下回再跟我比一次,若是你输了,便跪着绕马场爬一圈。”
吕惠姝骑在马上,挑了挑唇,笑道:“若是翁主输了呢?”
宛平翁主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道:“任凭你处置。”宛平翁主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是笃定不会有人敢把她怎么样了,毕竟她的母亲是寿昌长公主,今上最敬重的一母同胞的姐姐。
吕惠姝道:“好,翁主一言九鼎,我记着了。”说罢拽了拽缰绳,往回走去。
这厢,苏禧正要扶着听雁的手上马车,见吕惠姝骑马而来,稳稳地停在她跟前。苏禧怔了怔,本以为她方才说一会儿再来跟自己道歉是客气话,未料是真的,开口道:“吕姑娘。”
吕惠姝跳下马背,面上带笑走到苏禧跟前,眼尖地瞅见苏禧站的姿势有些怪,忙收了笑意,问道:“苏姑娘受伤了?是不是方才马惊的时候伤到的?”
苏禧不想小题大做,反正已经不大疼了,何况也不是吕惠姝的错,抿唇笑了笑道:“只是扭了一下,回去躺一躺就好了,吕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吕惠姝到底心有愧疚,从身上摸索半天,摸出一个白釉瓶子,递到苏禧手中,“这是我家家传的药膏,专门治疗擦伤损伤,你回去记着上药,应当很快就好了,不会对你留下什么遗症的。”
苏禧接了下来。“多谢吕姑娘。”
吕惠姝道:“谢我干什么?若不是我,你还不会受伤呢。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那马平日里都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发起疯了……”吕惠姝的马已经让人带去查验了,这会儿还没有结果,想必应该也快了。
苏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宛平翁主,想了想,问道:“吕姑娘为何要与宛平翁主比赛?”
苏禧是晓得宛平翁主的性子的,骄纵不驯,跋扈嚣张,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
上辈子苏禧便被宛平翁主挑过刺儿,彼时她刚好十三岁,去公主府的露华园做客,因生得圆滚滚,宛平翁主便当着众人的面用极其刻薄的话羞辱她。她已经记不清宛平翁主究竟说过什么了,不过想来很难听就是了,不然她也不会至今都对露华园有深深阴影,便是那里的牡丹花开得再漂亮,她也不想再踏进去第二回。
说起这个,吕惠姝无奈地摊了摊手,大大方方道:“我给庆国公府的傅公子递了手帕,不知怎么传到宛平翁主耳朵里了。”宛平翁主便开始处处挑她的刺了,生怕她把傅少昀抢走了似的,其实傅少昀根本没接她的帕子,她就算有心思也是白搭。
“呃。”苏禧怔了怔,话语一塞。
宛平翁主喜欢傅少昀她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茬儿。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宛平翁主对傅少昀情有独钟,最后还是嫁给了别人,傅少昀也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这其中的纠纠葛葛,苏禧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