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却是黄巢示意按捺住身边两个蠢蠢欲动的护卫,而露出一种深虑的表情主动开口询问道。
“而今义军亦有三利者,”
周淮安亦作解释道。
“一曰为民求活、天补平均的大义之名已经震传天下了,而天下穷苦不的活者何其之多也,是为人和;二曰天下各路藩镇,首鼠两端而养贼自重这比比皆是,而给义军腾挪纵横之余,时为天时。。三利者,如今义军于这岭南之地,既斯有土亦有财,更兼休养生聚的喘息之机,亦称地利。。”
“话尽至此再多说也无益了,还请黄王恕我多有僭越。。”
周淮安却是毫不留恋和可惜的拱手道,
“告辞了。。。。”
“且慢。。”
然后他转身就走出十几步,却在来的门边被冒出来的卫士给拦下了,身后也传来了一个声音。
“请留步。。”
“黄王这又是何必,若视我所言为妄语而大可斥责出去,就当时没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保持现状好了。。”
周淮安不由的转过身来,破罐破摔的不忿道。
“但且让我回去继续尝试所学治平一地,且观一时后效好了。。”
“若是想要以言论罪的话,那就只能怪我有眼无珠了。。”
“看来,却是我有眼无珠了。。方才思虑太多,却是慢待了大才之士。。”
黄巢却是再也站不住了,郑重其事趋步上前行礼道。
“既然先生对义军如此了然,又负此大才。。还请先生继续以城府方略教我。。”
而背上隐然冷汗津津的周淮安却是松了一口气,又在心中发出某种隐隐欢呼雀跃的声音来,这才是正常节奏和套路啊;自己费尽周折努力了这么多时间和功夫,为的不就是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一幕么。撬动和偏转历史车轮的机会,终于就这么经意又不经意的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了。
“黄王可知这岭南素来有三利三弊之说。。”
思前想后一番下来,周淮安还是决定从眼前最贴切也最直观的地方入手。
“三利者,稻米、鱼盐、海贸之利,可为义军生聚、壮大之资”
“三弊者,土蛮、瘴疫、洪患。。若有处置不当则遗祸无穷而疲于奔命。。”
岭南道虽然大多数山地和河流,颇多蛮荒之地,但是在南部沿海传统的珠江三角洲一带,还是经营的相当不错的,这里既有附近佛山的铁矿资源,亦有韶关的地下煤产出,再加上珠江出海口的冲击平原,所带来的农业上的加成;既有沿海的鱼盐之利,又有作为通商口岸和转运枢纽的财汇聚货,另有五岭之险为屏障和闭塞,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割据和埋头种田之地;
只是这里用苟安和割据一方固然是没有问题,起码也是后世五代南汉的格局,但想要进一步的积聚实力进行扩张的话,在具体的发展空间上就相当的有限了。尤其是对于习惯了转战各地而流动性很大的农民军而言。
而在另一方面,黄巢的义军虽然打下了广州在内的一大片珠江三角洲地方,但是除了最初明面上的一大笔钱粮物资的收获之后,就再也无法利用和动员起更多东西来了;至于当地所潜藏和积累的各种资源、人力什么的间接财富,可以说是大多数在一天天流逝当中给白白浪费掉了。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农民起义军本身局限性,目光短浅和盲动性所带来的危害和后果,所以想要努力在自己羽翼丰满之前,创造和留下一套还算合理的制度和其他事物,把他们扩散性的破坏力和摧毁效果,给引导到合适的方向上去。或者说让他们在失败之前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保全下来更多的有生力量,好位置的事业遮风挡雨更长的时间。
因此,他很快就与黄巢畅谈起了口号、组织和纲领,纪律与制度的重要性。
“正所谓是名不正言不顺,空有其名号,却毫无行事的章程和步骤,更无分阶段性的眼前、近期、中期和长远的奋斗目标所在”
“正可谓是: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既然连义军诸头领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那也勿怪底下不知何为而人心难聚、屡屡私下相授了。。”
“难道黄王以为,一群在平日里都约束不了的部伍。。。”
“到了兵战凶危的阵前,就能乖乖的听令,而不是自行其是或是恣意妄为么。。”
“不成规矩何成方圆。。”
“黄王若是想要成就大事,就少不得最基本的令行禁止和上命下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