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送你回琴箫宫,若奴,传御医来。”
“不……”猗房摇了摇手,吞下嘴里残留的血液,再用嫁衣的衣袖擦去唇边的血液,那嫁衣因为染上了鲜血,更加的红了,红的让人头昏目眩。
“平南公主好样的!杀了他!杀了镇南王!”此刻,萧国的大臣和将士们已经被平南公主的冷静沉着和军事家般的战略折服了,他们也看出镇南王虽然撑着,但气数已经,已经快要倒下了。而换做其他人,身上中了这么多的箭,早就一命呜呼了,他的生命力强到让人发怵。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杀了镇南王,那么萧国最强大的敌人便没有了,那么大郦国便不足畏惧了,那么萧国便是这周边最强大的国家了……
“杀!杀!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振聋发聩,有如一千面战鼓同时响起,猗房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这兴奋的声音震破了。
而段世轩此刻,丝毫未被那些壮声势的声音影响到,他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
“萧国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让一个女人来与本王应战,你们——却躲在女人的裤裆下,现在本王伤了,你们便嚣张起来了。哼!”
段世轩的狂妄有谁能及?即便是就要被火箭射死的时刻,他依然口吐狂言,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畏惧。
“射!”南神一声令下,所有的箭头,都带着火直指段世轩,这一回,段世轩没有任何的闪躲,就任那即将要射出的火箭射向他的身体。
“住手!谁敢伤我段王,必将用铁蹄踏平此地!”
一声怒喝,紧接着是冲锋陷阵的声音,方才说话的便是先锋蓝禄蓝将军,他们在城门外听到里面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便知道再也不能等了,违抗段世轩的军令便冲破城门闯了进来,身后的城门已经被马蹄踏平。
而猗房听到蓝禄的声音,看到段世轩势如破竹般的军队,揪紧到发疼的胸口突然放松了下来,一口气缓缓自唇口溢出,一直放在胸前的手也垂了下来。
镇南王的军队一进来,方才喊着要杀了他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那些持火箭射杀的将士也愣愣停了下来。
“末将来迟,请王爷恕罪!”蓝禄跳下马,单膝跪在段世轩面前。
“混账!谁准你违抗本王军令的!革职、重打六十大板!”
“是,末将谢王爷责罚!”
“大哥,即便蓝禄不违抗军令,这军令我和努大哥都要违抗了。”身著白袍的段衍轩跳下马来奔至他大哥身边。
“世轩,你……”努歌玄看到段世轩被火箭烧灼的背部,亦说不出话来……他了解他所有的痛和所有的爱。
而段世轩,至始至终没有看其他任何人,只用一种眼神看着猗房的背影,她穿着铠甲的样子,并无半点柔弱,反而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而这英姿飒爽中又多了几分冷清和淡漠,而这冷清和淡漠恰恰是最能惹怒他的地方。
是的,便是这个女人,两次要置他于死地。
“萧逝之,你太卑鄙,我大哥一人前来,你竟动用整个萧国军队袭击,这便是你的气度么?”
看到自家大哥伤势如此严重,段衍轩持剑站起来走到台下,剑尖对着萧逝之,他的大哥久经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即便是那年被狗皇帝陷害至全军覆没也不像此刻伤的这般惨烈。
“本王……”
“是我,是我下令的。”
一个有些冰冷有些无情的声音自男人中传出,猗房慢慢地转过身,面对镇南王十万大军,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若方才的那场厮杀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她的冷然便是连男人也比不上。
“大嫂!”
段衍轩一惊,手中的剑应声落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台上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孔,这个身穿和大哥一样颜色铠甲的女人,竟然就是他的大嫂。
猗房拂开了萧逝之放在她手上的大掌,走下台,慢慢的走到段衍轩身边,缓缓地弯下腰,那一个弯腰有千种风情又似乎有万般无奈,仿佛一朵花在风中应声飘落。
猗房将段衍轩掉落在地的长剑拾起,放回他的手中,看着他,不,看着他的袍子,白色的袍子,她的手缓缓抚上那白色。
而后,将头轻轻靠在段衍轩的胸膛上,段衍轩怔了一下,回头看看他大哥,他正冷眼看着猗房。
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旗鼓相当的冰窖。
现在,究竟是谁伤了谁,谁又遗落了什么,或者失去了什么。
天空依旧是那般透明那般蓝,几朵棉花般松软的白云飘在天际,还有一群大雁在往南飞,一会排成个一字,一会排成个人字,好美的景致。哦,往南飞,萧国的冬天,也要来了么?那么那里呢?此刻,雪是不是下的更大了。
风更柔了,树更绿了,花更香了。
毕竟是南方,景致都好了许多,可是那一些朦胧背后的真相,也益发的清楚瞩目,让人心痛。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落在段衍轩的白色袍子上。是的,今日段衍轩他身上穿着的是他大哥段世轩的白袍子、。
“回去吧。”她说,声音自他胸口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