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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恬恬向李警官点了点头。
门铃响了又响,他才磨磨蹭蹭地开了门。
距离与奚书华的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个月,再次相遇,白恬恬气色依旧不佳,有气无力的。奚书华的语气不禁带上关切,只是与那笑眯眯的样子有些割裂:“恬恬!你生病了?”
奚书华被让进门,带了浓重的挥之不去的冷意,白恬恬不适地轻咳几声,揪了揪柏林森刚刚为他披上的外套,外套一看就不是白恬恬自己的,松松地挂在身上,乳白色羊绒织面,柔软密实带着光泽,珍珠色貂皮内里,白恬恬把两边的衣襟压在一起,裹在身上倒也暖烘烘的,挡住那阵不请自来的寒冷。
“奚总,请坐。”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白恬恬、奚书华以及奚书华的两位秘书,白恬恬隐约听到了自己说话的回音。几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冷淡,奚书华不说话,白恬恬也不着急,不用佯装便也憔悴地抿着红茶,耐心等待奚书华开口。
谈判还是要看谁沉得住气。
“恬恬,柏林森呢?”奚书华先打破僵局。
白恬恬眼圈突然泛红,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低下头,恨不得埋进茶杯里去。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回深市?”奚书华仿佛对柏林森的死深信不疑,刚刚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于是语重心长地问道。好像只要白恬恬点头,马上就带他走。
白恬恬抬起头,眼角还挂着似有似无的水汽,疑惑地问道:“奚总,为什么呢?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紧追不放,我这人要长相没长相,要才华没才华,身体还不好,勉强活到今天,只会连累周围的人,就连我哥……在山里我不好追问,既然您都追到家里了,咱们也干脆把话说清楚,您到底想要什么是我能给的?”
柏林森靠在门边,用后脑勺一下一下轻点着墙壁,白恬恬的话里,可能多少也有几分下意识地发自内心地看轻自己吧……
自从白恬恬住进雁尾湖别墅,柏林森近水楼台,几乎每天都在为他的信心重建付出努力。
白天夸他工作能力强,处理问题老到,只靠自己也是最棒的!晚上在他睡着之后悄悄在他耳边念叨:白恬恬聪明又帅气,自信又阳光!就在今天凌晨,还首次尝试了表扬白恬恬既可爱又性感,既有深度又有容人之量。但从他刚刚的只言片语,仍然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忽视甚至贬低。柏林森深知从焦虑中走出来的过程仍然任重而道远。
然而还未等柏林森从情绪中抽离,奚书华接下来的话,如平地惊雷,震得一贯沉稳的柏林森晃了三晃。
“恬恬,不要妄自菲薄,我奚书华的儿子,一定是才貌双全、天下无双的!”
白恬恬也不得不从烦躁中抬起头,惊愕地看向情真意切的奚书华,半晌才拧着眉头歪着脑袋问:“谁?”
“宝宝,你是爸爸的宝宝!”奚书华的上半身前倾,声音打着几分颤,几近声泪俱下。
白恬恬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向后挪了挪,再次拽上衣服的前襟。
“爸爸找了你好多年,虽然我没能见证你的成长,但是单看你的长相气质,聪明才智,宏才远志,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失散在外多年的亲宝宝,是爸爸的好儿子!”说着,奚书华起身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拥抱白恬恬。
这简直匪夷所思!白恬恬很快从震惊中回神,他只觉得可笑,因为无论从他的长相、性格、生活背景等任何角度分析,白恬恬都与奚书华八竿子打不着,白恬恬觉得奚书华挺有意思,动不动就想当人家爸爸,这习惯还真不多见。于是他带着笑意淡定地叫停:“奚总要是这样开玩笑,就有点不尊重人了,恕我不能奉陪,您请回吧。”
奚书华见白恬恬态度更差了,于是停了脚步,转身坐回刚才的位置,向空少秘书挑了挑眉,空少秘书递上来一份文件,奚书华把文件放在碎石拼花的意大利中古茶几上,推向白恬恬,说:“恬恬,我从第一天见你就觉得非常亲切,但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只是单纯地欣赏你、喜欢你。我想你应该能察觉到。”
“并没有!”白恬恬向身后的木质双开门瞥了一眼,慌忙撇清关系。
奚书华接着说:“直到我参加柏董的葬礼时,听到你的叔父说到你并非柏琛亲生,又提及你的母亲白露带着你再嫁柏琛,他们对白露的描述无论是从出身、样貌再到性格,都让我意识到,此白露极有可能是彼乔露。而你去酒店找我下工地那天,我那个,一不小心留下了你的生物样本。”
伊娃满脸娇羞,奚书华肯定地朝她点头。
白恬恬瞬间明白,愤怒油然而生,原来是那只被伊娃“不小心”打碎掉的水杯,而白恬恬自己就是那愚蠢的农夫!
奚书华又转向白恬恬,把报告推近,说:“没错的,你就是我的亲儿子!我的宝宝啊!”
白恬恬抱紧双臂,往沙发上一靠,看笑话一样看着奚书华紧绷的脸皮,听着他抑扬顿挫的语气,几次躲开那双摩拳擦掌要探过来的手。
奚书华见“儿子”不为所动,接着解释:“你母亲白露原名乔露,我的华陆集团就取自她的名字,那个‘华’当然是指我。华陆是我们两个共同的心血,我们有过很美好的时光,只是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她觉得没面子才负气出走的。”
“面子?”白恬恬觉得可笑,她一个人带着白恬恬,什么流言蜚语都听过,如果顾及面子,怎么可能等到白恬恬十几岁才再婚,以她的美貌和手段,如果真想为没出生的白恬恬随便找个“爹”,不说轻而易举,成功概率也非常之高。但白露终究还是留有底线,没有交易,没有欺骗,就这样独自养了白恬恬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