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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整个大厅,他们这一桌最耀眼。柏林森一如既往抓人眼球,吸引力在灯光的加持下尤甚,天生风云人物的命,只是此刻看起来一副被迫列席的样子,田牧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大少爷的矜贵气质,却露出一种吃垮柏林森的狰狞,黄亮像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大型犬科动物,在柏林森与田牧之间左右逢源尽“地主之宜”。于是看起来最好欺负的白恬恬,则精准地被穿着民族服饰的漂亮姑娘拥上台。
白恬恬刚刚把进门酒偷偷倒给了黄亮,此刻正清醒着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以及真挚热烈的看热闹的眼神。
白恬恬只有在柏林森面前才时刻提心吊胆。再怎么说,他也是谈判桌上纵横捭阖的一号人物,站上舞台,很快便镇定下来。
他环伺一周,问乐师借了一把马头琴,又和乐队咕哝了两句,潇洒地走到话筒前:“我本不是蒙市人,但从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这里,这里的人情感充沛,他们不吝于将情感分给我这样一个忐忑的外来者,我是感激的,感激在我人生中向我伸出手、拥抱我的人,我想把这首曲子送给我的哥……们儿。”
舞台上灯光渐暗,只留下中央的一束,照在白恬恬身上,在这本来嘈杂一片、市井气极浓的餐厅里,只听得琴声悠扬,如诉如慕,仿佛初见时的欢愉,亦似离别时的踟蹰,起伏的音符如爱意一般在时间里疯狂滋长又一次次被生生斩断,一点点甜,伴随着长久的不可消融的苦难与艰辛。
一曲终了,掌声满堂,震得杯碟晃动。身后的乐队就着白恬恬的曲子又来了个摇滚版本,餐厅的气氛一下达到了高潮。白恬恬没有继续拉琴,他盯着一处愣神,没人知道他看着谁,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那黑暗处,是否有一双眼睛在回望,就如同这么多年来他躲在黑暗中一样,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肆无忌惮地满足他那龌龊的窥伺欲。
田牧和黄亮是当晚的捧场王,两人跑上舞台,把白大演奏家抬回座位。白恬恬见了柏林森才被拽回现实,稍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样,我们恬恬高中才开始学的,比那些个童子功也不差吧!”黄亮亮向田牧炫耀好哥们。
田牧对自己的眼光更加满意了些。
田总此番好好领略了一把蒙市高级餐厅的服务,大中午的,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酒量深不可测的黄亮主动请缨把人扶上出租车,送回酒店,结果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人,人高马大的,夺过田牧,塞进后面的黑色越野车里。吓得田牧慌忙掏手机要报警,直到柏林森出手制止,说是熟人,才擦掉冷汗,莫名其妙地钻进出坐车,扬长而去。
白恬恬从四岁半开始学古典钢琴,学了六年,搬到蒙市之后,柏家是没有钢琴的,据说柏琛不喜欢男孩子搞艺术,玩物丧志,所以白露也没张罗给他配,他只好跟着学校的乐团练习。一开始他自己练,有时候也给乐团做伴奏。
上高中后,老师干脆把他收编成徒。柏林森知道他的钢琴水平不错,还真不知道他会第二乐器,而且拉得这么好,好到柏林森此刻的内心仍是苍凉一片,余韵不散,直至坐在白恬恬的副驾上闭目,仍然心事重重。
突然的震动唤回了半醉酒的柏林森。陈田福把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柏林森“嗯嗯”地应和了几句,拍了拍白恬恬的肩膀,用口型对他说,去市局。
白恬恬肩膀上被柏林森拍过的地方酥酥麻麻,但此时来不及回味,在路口处掉了个头,加速向前。
当忍则忍
在门口接他们的依然是小陆警官,这次他们被带到了七层的刑侦大队,这里比李为民的那一层有活力不少,即便是周末,也有一部分人留在岗位上,他们没穿制服,各自忙碌手头的工作。
见到柏林森和白恬恬的到来,队里的人带上探究的眼神看上几秒,便又马上恢复到正常的工作状态。
二人被引到小会议室稍坐了片刻,陈田福带着几位同事陆续进入。
陈田福开门见山:“柏总,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案件有了较大的进展,信息量大,我们一件一件说。”
“首先柏董的死因是心脏破裂,凶器为单刃水果刀,刀身长20厘米左右,刀身上有绿色涂层,拔出时留了涂层碎屑在骨头上,这类刀具目前多为进口,价位较高,根据这条线索判断,凶手的经济条件不错。”
“这把刀从后心斜上方扎入柏董的心脏,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处伤口,伤口没有拉锯留下的痕迹,说明凶手情绪稳定地想要致柏董于死地,而且能够准确地找到心脏的位置,对人体结构有了解。”
“柏董有常年健身的习惯,他的肌肉结实,胸背比较厚,其实想要穿透皮肤和肌肉层比我们想象的都要费更多力。因此我们偏向于这个凶手为男性,且与柏董相熟。”
“在我们发现柏董的地方,周遭干净,没有血迹,也就是说戈壁滩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戈壁滩那里常有狼群和秃鹫群出没,冬天食物匮乏,它们会寻着血腥气很快找到尸体。再加上最近雪多起来,尸体被雪掩埋,更难被人发现。如果不是恰巧绊倒违规进入无人区的驴友,我们有可能很久都找不到柏董。”
“进入戈壁滩的沿途路线没有监控设备,想要发现运尸体的车辆,也是难上加难,而且这条路连着几条国道省道,很难追查去向,可见凶手的心思缜密,用意歹毒。”
“同时我们调取了柏董近一年的通话记录,特别是事发当天上午的通话记录,因为根据柏董司机章大力的描述,柏董是接了一通电话后出门的,特意嘱咐司机不要跟着。章大力说柏董不是特别爱使唤人的老板,自己会开车,特别私人的事会不让司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