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
姬无伤低头蹭了蹭景飞鸢的脸颊,低声说。
“尤其是,照顾我那几年,那头母狼就算是到了狼族繁衍季,它也不跟别的狼交配,它应该是真正将我当成了它的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它始终在辛苦守护着它的无毛狼孩,为了照顾我,压制了一年一年的繁衍天性……”
景飞鸢仰头望着姬无伤的狼窝经历,满眼都是惊奇。
尤其是听到母狼对姬无伤的守护,为了守护这个不属于它的孩子竟然压制了好几年的繁衍本能,景飞鸢极其震撼。
她呢喃道,“原来不管是人还是狼,母爱都是这样的伟大,原来狼群里也有这样伟大的母亲……”
姬无伤点头,“是的,它很伟大,它护我长大,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景飞鸢轻轻揪着他心口的衣裳,着急问他,“那,它现在怎么样了?”
姬无伤眼中露出一丝丝哀伤。
他轻叹一声,“八年前就离开了。”
景飞鸢心头一震,“是正常死亡还是被……”
姬无伤说,“正常死亡。”
景飞鸢松了一口气。
这头狼对姬无伤而言等同于第二个母亲,若是被其他动物给活活咬死的,那姬无伤该有多难过啊?
姬无伤嗓音里透着无限遗憾。
“狼的寿命不长,也就十几年的样子,我七岁那年遇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是一头三四岁的成年狼了,所剩的寿命本就不到十年,所以,在我十六岁班师回朝的时候,它就已经到了年老体衰的年纪。”
“那时候,它已被它的狼群所抛弃,带着一只瘸腿小狼崽在流浪。”
说到这儿,姬无伤有些难过。
“想我当年七岁遇见它时,它还膘肥体壮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双目凶狠,威风凛凛。”
“后来我十三岁离开峡谷时,它仍旧那么威风,一直在远处岩石上注视我离开,带着它的狼群冲我嚎叫,向我告别……”
“可短短三年,当我十六岁时再遇它时,它却已经瘦骨嶙峋,堪称皮包骨,它蓝色的眼睛再不复当初的光芒四射,它一身毛发染上了年老的驳黄,脑袋上还有被别的狼夺去头领位置时打架留下的伤疤……”
“我当时率领大军班师回朝,刻意绕路前去峡谷找它,我与它重逢的时候,它躲在岩石下戒备地望着我,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下马朝它靠近,它冲我低声咆哮,又用后腿去蹬它身边的小狼崽,大约是想与我拼死搏斗,为逃命的小狼崽博得一丝生机……”
“我抛弃了腰间的佩剑,解下了盔甲,我摘掉了发冠披头散发一步步靠近它,用它教我的嚎叫声冲它嗷呜叫……”
“直到这时候,它才认出了我,它警惕地靠近我,嗅了嗅我的气息,然后一瞬间变得温和下来。”
“我蹲在地上摸它的脑袋,它轻轻地蹭我胳膊,又回头冲还躲在岩石下的瘸腿小狼崽叫了一声,将小狼崽喊过来,把小狼崽往我脚边推。”
“它将小狼崽塞给我以后,就转身想走。”
“它大约是知道它年老了是个累赘,不想拖累我,只想独自回归山林死在那寂静的山林里……”
“是我,强行将它带回了营地。”
“从那以后,我便将它和小狼崽带在了身边,有我精心照顾,本该早亡的它又多活了四年,可它仍旧在我二十岁那年离开了……”
景飞鸢听出姬无伤嗓音里的哀伤落寞,心疼地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