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恐惧,甚至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这更让丘顺狂暴,他不理会小柳子的惊呼,径自扣动了扳机!这让那个俘虏难以置信地狂叫了一声,可出奇的,枪没响,丘顺的弹夹空了!
那个俘虏在失去理智下作了最不应该作的一件事,他又一次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还发出了声,这可*了所有在场的人,不论是士兵还是老乡们,丘顺大炮等人更是火冒三丈,眼见那几个政工干部已经加快了脚步,张大炮怒吼了:“开枪啊,七狗连的,咱政委脑袋都让狗日的打没了!”说完,他就扬起了自己的步枪,可是砰的一声,小柳子一把把他的枪筒抬到了天上,那个俘虏竟然又一次逃过了一劫!
小柳子正等长出一口气,可是耳边砰砰的两枪把他钉在了原地,他沮丧的回过头去,七狗与耿直的李良面无 表情地看着他,两人的枪口还在硝烟缭绕……
那几个政工干部抓狂了,他们开始了质问:“谁干的,站出来!”
无人回应,迎接他们的是战士与老乡们鄙夷的目光与沉默。这无声的压迫让那几个干部顿时有些气馁。可是职责所在,为首的那个干部仍然强挺着喊着:“谁干的,这是犯纪律,要受军法,谁,干部都给我站出来!”
七狗刚要上前一步,精灵的小柳子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抢先大哭了起来:“政委啊,你死的老惨!”他的悲痛不是假的,这让七狗慢了一下,但这哭声同时引爆了周围所有战友与老乡们的愤怒,大家七嘴八舌地抨击起了那几个政工干部,借着混乱,小柳子与三皮丘顺合力把七狗一把扑倒,死死地压在了地上,直到那几个政工干部灰溜溜地离开了,就这样,七狗与李良躲过了一劫,这件事,也成了鄂东战役里的一段无头案。
尽管所有在场的人都守口如瓶,态度出奇地一致,“不知道!”“没看见!”的回答让事后政工处的调查无奈地结束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七狗连枪杀俘虏的风言风语却在整个川东部队中流传开了,更加离谱的是,传说里被杀的俘虏迅速由一个变成了一个排,那是把在行军队伍中被飞机射杀的几个国民党伤兵也算在了里头,七狗连欲辩无言,只能默认了,这就造成了这一次七狗连的铁血战绩,又一次被打了折扣,王道全报上去的立功申请,竟然无疾而终,这让七狗连的又一次惨痛损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随后的时间里,七狗连的功过在川东所有部队里流传着,好的一面是经历过山谷那次浩劫的人们的赞扬;恶的一面是不知情的战士们,都把七狗连当成了杀人无算的疯子、怪物,就这样,七狗连在这样的毁誉参半的议论中,度过了西南战场上最后的时光,这下所有二野的部队也都已经知道,42军里,有个不要命的连队――七狗连。
1950年2月,七狗连与所有42军的部队一样,匆匆撤离了四川这个湿热阴冷的伤心地,因为正是在这里,他们失去了他们最可信赖的指挥员、最亲切坚韧的战友――刘铁石,他们的溜子政委。
没有命令,没有通知,没有行军路线,42军在湖北无声地集结了,他们分乘几辆闷罐火车,隆隆地踏上了未知的旅途,一连几天几夜地行进让战士们都已经陷入了麻木,七狗小柳子只是从车厢顶那巴掌大的通风口看到,那亮晶晶的北极星就在前面,他们这是一直在向北,向北,向北!
天气越来越冷,当火车进入到山海关时,所有42军的战士已经冻得牙关紧咬,当他们在哈尔滨老站走出火车时,每个人的脚步都是轻飘飘的,这近十天的车马奔波,好象已经让人们忘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在哈尔滨又一次与125、126两师汇合了,他们比124师早到了两天,只有155师抢劫了踪影,后来七狗才知道,他们已经调拔给了铁道兵团,全师都变成了筑路的工兵。
吴瑞林司令在哈尔滨江桥畔集结了所有42军的将士们,半月未见的司令员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的腰身已经不再挺拔,那条伤腿也瘸得更加厉害,司令员讲话的第一句就让整个42军陷入了震惊,吴瑞林司令员沉声说道:“同志们,我们要转为军垦部队了!不再参加战斗!”
所有人都在惊讶中被震得目瞪口呆,大家面面相觑着,一时全场鸦雀无声,好一会儿,嗡嗡的议论在所有人里开始漫延,有喜悦的,那是因为为自己终于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而高兴;有不解的,那是还没见过战场残酷真相的新兵们的躁动;有忧心冲冲的,那是为自己未来的前途而担忧,只有七狗连、红一连等老兵连大家的反映都出奇的一致,在茫然若失的不安中,大家都不知所措的呆了,怔了。
七狗此时的心情最为复杂,这多年中,他在这场战争中几乎失去了一切,导师、爱人、搭档和自己健康的躯体,所以他已经又一次在失落的心情里感动了麻木,他费劲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环顾周围,大多数人的神态此时该与他相同吧,他看到了张大炮与小柳子丘顺的张口结舌,可是也有大头和三皮等人的兴奋,尤其是三皮,他在沾沾自喜地眯着眼睛笑,大概是他已经隐约看到了他与刘芹在这和平的年代里的幸福生活吧,这一切都让七狗茫然,所以以后吴瑞林司令员的讲话他一句也没再听得,就在这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不同反响中,42军转业的誓师大会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随后的日程更让人揪心,所有的军事装备除了一连保留的警卫用枪外,全部上缴了,所有懂机械的解放战士又被重新集合,编成了一个机械团,王成这小子为了能留在连队,死活不承认自己是驾驶兵才逃过了这一关;小柳子费劲所有心力,才保留了他的狙击步枪,那支曾经叱咤风云,现在已经破旧不堪的他的心爱宝贝。
又是一天一夜的火车,这回是向东,在密山,这个山林茂盛、了无人迹的小县运木车站里,七狗连下了火车,好在此时他们已经穿上了冬装,但这原始森林扑面而来的早春的寒气还是让他们的躯体开始了颤抖。他们开始打量眼前的一切,这就是他们以后要战斗与生活的地方,可这时的荒凉与原始让所有人那沾沾自喜的好奇马上就消退了,可他们内心清楚知道,从这以后,他们就是军垦战士了!军垦,这表明,此后的人们,已经不再需要七狗连的疯狂战斗与拼命,和平的时代已经到来,七狗连,用张大炮的话来说,已经解甲归田了,就要展开新的生活,尽管这是已经戎马倥偬多年的七狗连上上下下曾经向往的生活。
于是,在密山,那支铁血疯狂的钢铁连队,就这样消失了!因为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战斗了,因为他们的枪此时已经换成了犁杖,那些曾经稳定地射击的神枪手们,也已经被手里的锹锄,迅速磨粗了手掌,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老乡,也许只有在劳动的间隙里,大家才会时不时想一下,自己曾经辗转鏖战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光。
七十三章:归来
现在,七狗连的安全已经得到了保障,他们一时间仿佛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耳边不再有轰鸣的重炮的吼叫,也不再担心那横飞的流弹,眼中的血腥看不到了,那浓浓的战场上的尸臭味也离他们而去,条件多少得到了改善,最少有了一阶段的按时按点的一日三餐,这让七狗连这些百死余生的家伙们,有了恍如隔世的心境。刚开始的时候,早上一觉醒来,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摸不到了自己爱若性命的钢枪,都一惊一咋的吓了一跳,可慢慢的习惯以后,也就正常了,只是大家经常要提醒自己,在这血肉横飞的战争里,我,可能已经熬过来了!
重武器上缴了,费了心机保留下来的一些珍贵武器如小柳子的狙击步枪时间长了也就没了他的意义,战士们闲聊的时候多了,慢慢的,大家都以一种过去时的语调开始叙述他们那一次次的死战,不无吹嘘的意思。其实,除了他那亲如兄弟的几个“死党”,跟着七狗历尽十余年战斗的老兵一个都没有了。这让七狗眼见着老瓜、李良等半路跟上七狗连的“老战士”们在湖天海地的夸着自己的英勇,只能摇头苦笑,小柳子与三皮对视一眼,咕哝了一句:“看来,真的结束了!”
是啊,战争真的结束了!马儿,该归南山了,这些忠诚勇悍的战狗呢?
现在,整个四十二军面对的最大的敌人,成为了严峻的自然条件,虎林的深山密林中,豺狼横行,周围的原始平原上,沼泽密布,到处都是死亡的陷阱,刚到的冬末还好些,春雪刚到,这些大自然的威力就显现了出来,非战斗减员不断发生,四个传令兵被恶狼所吞噬,上面结了一层浮冰的大酱缸(沼泽)一个星期内就夺去了七八个新兵的生命,这些在死海里逃生的战士的死,让每一个四十二军的战士们,都感到了一阵阵寒意,大家的心事,开始重了起来。
人心开始动荡,在这当口,军政治委员刘清全政委却病倒了,那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疾病一下子击倒了这个顽强的老兵,他大口大口的咳嗽,而且带着血丝,不时晕倒,头痛得更是厉害,“痨病”!这粗浅的判断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消息在军部不胫而走,终于惊动了麻木状态中的吴瑞林司令员。
吴瑞林司令员的麻木不是一天两天了,哈尔滨老站给全军动员后,他的人一下就被抽空了,就如同七狗当年失去了他的至爱恋人文秀一样,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空虚,这是一个老战士眼见到自己忽然失去了奋斗目标的精神真空的反映,而当前军里的一切重担,都压到了刘清全政委的肩上,直到他的政治委员累倒,这大大的震惊了吴瑞林司令员,他脸色铁青着第一次出现在了军指挥部,尽管这里已经变成了会议室。
“不惜一切代价,想法子,让政委活过来!”司令员一字一顿,咬着牙下达了命令,在众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中,开始有一点骚动,但随后众师长团长们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丝欣喜,必竟,这个四十二军的主心骨又一次活了过来,这比什么都应该让人兴奋,可眼前的事情,又让人心里发寒,痨病,这个老百姓口中的死神,哪是那么好医治。
刚刚提拔的师政治部主任赖文星清了清嗓子,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身份,不错,就是那个在丰台战役中与七狗连发生了磨擦的赖部长,这个在战争中碌碌无为的人,现在在和平的生产情况下,却有了如鱼得水的环境,善于汇报、精于总结与心机的灵活,让他成为了全军升迁最快的一位“新贵”。现在,他认为自己是打破这个沉默局面的“最佳人选”了,他说:“首先,欢迎军长回来主持工作,我代表军政治部补充一下军长的部署。。。。。。”
“不用你补充!”一声断喝,吴瑞林司令员粗暴地打断了赖主任精心而得体的下文,接着,司令员在怒吼了:“现在不打仗了是吧,可是政委的病要按主攻任务给我完成,补充个屁,谁能治好政委的病,就是四十二军的功臣!”
这一下,会场上鸦雀无声了,赖文星主任也哑了火,尴尬的直喝水,司令员的眼睛象机枪一样扫射开了他的这些个爱将们!没人敢回视,吴瑞林司令员,就以这样一个雷霆万钧的态度,回来了!
不自觉间,众师团长们的身躯又开始挺了起来,直直的一排让人恍呼间又回到了那些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所不同的只是战争时的破衣烂裳换成了今天的制服笔挺罢了,赖主任惊奇的把送到嘴边的茶都忘记了喝,边上的参谋们都在惊奇着,已经被这天翻地覆的一幕惊呆了,难道只一句蛮横的怒吼,就唤回了这些个满不在乎的家伙们的魂?可这一切就是这样发生了,这就是主心骨,四十二军的灵魂,他与它,司令员与军魂,终于又回来了!
“王道全!”司令员的声音已经不高了,可是王道全仍是全身一激灵,直直的挺立了起来,一个笔直的立正,大气不敢出一口,这让边上的赖文星主任感慨万千,他心里嘀咕着:“这真是见鬼了,平时对我爱理不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王道全,终于也开始上茬了!这是怎么了?”
“你有什么意见?”吴瑞林司令员的语调降了下来,甚至都没看王道全一眼,这就象无数次的主攻前的布置会一样,他已经把自己最信赖的部队――124师推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主攻部队的命令,只不过要王道全说出来而已,这个老调的惯例让所有的曾经的战斗人员心里不由一阵激动,王道全浑身的血都充上了脑袋,他大吼了一声:“保证完成任务!”声音之大,吓了所有人一跳,可能也是巧合,玻璃上的一大块冰凌,被刚升起的阳光晒得久了,合着叫声,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众人又是一呆,强忍的笑声终于压抑不住地响了起来,吴瑞林司令员也不由得咧了咧嘴。
“你完成个屁,怎么完成知道吗就瞎放炮!”吴瑞林司令员也被逗笑了,这一下屋里顿时象开了锅,大家开始了噪杂的议论,仿佛又回到了战争中的战役分析会上,师团长的嗓门不由得又高了起来,几个刚刚有了点军容风纪的师团长们又开始原形毕露地解开了风纪扣,挽起了袖子,红着脸扯开了嗓子。这时,任王道全红着脸呆在那里,已经没有人再在意了,吴瑞林司令员反而不急了,在赖文星与众参谋的惊讶中,他甚至懒懒地眯起了眼睛,怕冷一样裹紧了大衣,似听非听的不再开口,这一幕成了过去的历次战争中的战前分析会的翻版,一切都在掌控,一切都又回到了生死决于一议的战争状态。。。。。。
会议是高效的,在赖文星主任诧异的神色中,决议很快形成了,吴瑞林司令员几乎就没再说话,大体如下:
1、找老乡或是民间医生请问一下民间治痨病的偏方,不惜一切搞到手,让政委多试一下,争取有疗效。
2、让政委远离阴潮,改造政委宿舍。
3、让政委放下手头工作,他真该休息一阶段了。
吴瑞林司令员只是在听到最后一条时,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是啊,他的这位忠诚隐忍的老战友,是该休息一下了,此时,他眯上的眼睛里仿佛显现了刘清全政委那清瘦的身形,办公室那夜夜通明的油灯让司令员的心里一阵阵的抽动,他的心已经在抽搐!
不用说,这一切都要王道全的124师来完成的,主力师吗,这是顺理成章的,王道全也二话不说,根本就忘记了向司令员敬礼就跑开了,吴瑞林司令员含笑没理他,反倒是列席的刘君团长不忍心,跑了两步又转过了头,庄重的向司令员行了一个礼,吴瑞林司令员挥了挥手,刘君跑开了。随后,吴瑞林司令员的脸上的一丝笑容隐去,他转身就奔向了刘清全政委的宿舍,门口小护士迎上来劝阻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司令员的坚定神色吓了一跳,没敢再说什么,吴司令员直直地迈了进去,只是在门口顿了一下,跟在身后的赖文星主任这时听到了司令员冰一样的话语:“不打仗了也不能放下枪,七狗连是你解散的吧,马上给我拢起来!马上!知道吗?”
这让赖文星主任如受雷击,呆呆的一时都忘记了回应与解释。直到司令员进了屋,他才清醒了过来,心里犯起了嘀咕:“不是说司令员什么都不管了吧,我撤了一个连队,怎么司令员都知道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大脑开始了飞快的运转,满心想着再跟司令员解释一下他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