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奏折,司马易打开新上来的折子浏览,确认该解决的人一个也没有漏掉,便随手合上折子。他脸带温煦微笑,侧眸看身旁仅仅七岁的小皇帝,后者一身明黄|色衣裳彰显天子之尊,然而这位天子正在费力理解老太辅朗诵的文章,神情苦闷。
小皇帝偷偷朝司马易飘去一眼,发现自己被注视,立即危襟正座,聚精会神。
见状,司马易轻笑,建议:“陛下今天也辛苦了,或许先休息一会,没有问题吧?太辅。”
“楚王,这……”
“谢谢皇叔!”
太辅表情不甚乐意,但话语还没说完,小皇帝已经箭般跑离桌案往外头扑去,太监宫女紧紧尾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奔离御书房。老太辅愣在原地,一脸的铁青色,但除了悻悻然退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此时殿内没有外人,左冲一礼,就说:“王爷,已经确认钱家暗中资助太子党羽,是否要采取行动?”
“不,林悦毕竟不是钱无尽,他并不在意我们如何处置钱家,若不能斩草除根,打击钱家只会适得其反。”司马易稍顿,目光不差痕迹地扫过搁在桌案上的折扇,续道:“看来,太子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不然以他的性子,可不会趟这浑水。”
“王爷,依属下所见,借尸还魂的说法未必可信,指不定那只是钱无尽的诡计。钱无尽野心勃勃,会巴结太子企图获取权势也并不奇怪。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恐怕钱无尽会协同太子起乱。”
左冲所说,司马易不是没有考虑到,可是……
“左冲,你将林悦看得太高,他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人物。至于他会帮太子,大概因为水绝流,既然牵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大局未定,也不急于处置他,你命人将水绝流带到英都来吧。只要抓住林悦的弱点,他自然不敢逆我。”
“王爷三思,钱无尽不过是一界商人,要铲除他并不难,即使不能斩草除根,重挫其锐气也好。”
“得了。”一再地受到忤逆,司马易眉间挤出深川,他原本温煦的微笑被乌云遮蔽,阴鸷目光直刺左冲:“左冲,你要继续质疑我的决定吗?”
左冲怆惶下跪:“属下不敢,请王爷息怒。”
“哼,那就将人带来。”
“属下遵命。”
左冲领命匆匆出外,整个御书房只剩司马易一人,他却已经对批阅奏折失去了兴致。
掂起折扇,指腹轻摩象牙上精雕的花纹,五指轻动便将隐于皱褶间的水墨画展现。一幅荷图,深深折痕贯穿,却无法影响画作韵味,提字一首诗: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心中默念这首诗,司马易不禁失笑,他知道钱无尽纯粹是为了附庸风雅而选这首寄托游子思乡情韵的诗,可是此时却恰恰地应了他的心境。即使处于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帝位唾手可得,司马易却无法否认心中的不安。他追求权力,但到了此时却对此产生怀疑,他真的需要皇位吗?如果真的需要,为何目标近在咫尺,却丝毫也生不起归属感?
如果不追求皇位,他还能有什么呢?
司马易排斥继续思考这般虚无缥缈的问题,他丢开扇子,大步跨向龙椅。手掌轻摩冰凉的金属,心中已经不再起波澜,他很明确自己必须得到皇位。如今已经成功在即,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动摇他,不会再回头。
“林悦,你可别与我为敌……”我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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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共费了半月余,终于到达武林盟山下。
武林盟所处位置也是高山上,怪石嶙峋间清风摇翠烟波秀丽,也是一座奇山。仅仅是眺望,林悦没有妄撞地冲上武林盟讨人,毕竟要单独应付整个武林是痴心妄想,他得精心安排一切。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不怕找不到人为他卖命,但是需要时间。
林悦要夺回水绝流,就决心不让别人有机会再抢回去。
因此钱府马车径直越过上山的路口,直奔别庄去。才刚安顿好,首先从福伯口中听到的是关于司马易的消息。
就在林悦为水大侠奔波的这段时间里,原来的皇帝很莫明就崩了,鬼王爷楚王突然复活并拥护‘仅余’的小皇子为帝,端起勤王旗号大刀阔斧地清理‘佞臣’。
几乎每一次,林悦都能够听到长长的一列名单,司马易除去了‘佞臣’或其九族的数量十分惊人,果真的狠绝了。
对于首都英都皇宫内发生的事情,林悦一直关注,但毕竟这不是信息发达的网络时代,所有一切听在耳中,感觉蒙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