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又惊又怕,一时有些糊涂了,只能如实答道:“我,我没在外面偷听。”
“没偷听?没偷听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詹生摘下帽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阿宝,进一步问道。
“我给你们把菜端来,谁知刚要敲门,你就把门打开了。我,我真没偷听……”阿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詹生不甘心,还想再问点什么,何先法却对他摇了摇头。詹生明白他的意思了,何先法是认为这小子真没偷听,所以再问下去势必会起反作用,引起阿宝的怀疑就不好了。
“我这个侄子有疑心病,他最怕别人偷听他拉家常,呵呵!没偷听就算了,阿宝是吧?把菜放在桌上,我们真有些饿了。”何先法笑着说道。
阿宝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将菜放在桌上,拿起酒壶正要倒酒,却被何先法拦住了:“你放在这里,我们自己来吧!”
“那我下去了?”阿宝问道。
“没关系,你要想留下来我们也不勉强。”何先法斜眼看了看阿宝,故意说着反话。
“好。”阿宝随口答应一声,但转而一想不对,赶紧改口说道:“不是,我还是下去吧!”
何先法歪嘴一笑,目送阿宝出去把门关上。何先法站在门口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周围没什么动静了,这才敢放心说话。
桌子上,一盘盐水鸭,一碟五香花生,一碟冰糖猪耳,一碟醉腌河虾。
何先法拿起筷子对詹生说道:“来,吃吧!边吃边说。”
詹生没有反应,而是用眼睛看着何先法的筷子。
何先法明白了,笑着说道:“怎么,怕这菜里做了手脚?”
詹生依旧没有说话,还是用眼睛看着他的筷子。
何先法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夹了一筷子猪耳朵放在嘴里大口地嚼着说道:“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让我想起我年轻时候的样子。现在的你,跟那时候的我真像,看谁都不信任。”
“后来怎么变了?”詹生开口问道。
“人年轻的时候总有那么些地方相像,这叫共性。后来环境变化,人也在变化,就越来越不一样了。当然,干咱们这行,到什么时候信任也得有个度。你这样做没错。”何先法说着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女儿红。
“好酒!”何先法把酒杯放在鼻子下面稍稍闻了闻称赞道:“你不来一点?”
“你还喝酒?”詹生有些疑惑。
何先法笑了,咂了一小口说道:“怎么?咱们的家规不让对吧?呵呵!天高皇帝远,老板在重庆。我知道你是他的心腹,他不喜欢喝酒,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也一定不喜欢喝酒。”
“你不也是他的心腹么?”詹生手探到帽子里问道。
“没错……”何先法得意地还想说什么,不经意地看了看詹生,却突然更见了鬼似的,嘴张得老大。
“你,你怎么把它放在帽子里?”何先法瞪着眼睛指着詹生问道,嘴里的那口酒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能让何先法这样惊恐的,当然不是詹生,而是詹生手中拿着的那支“掌心雷”。詹生一直将它藏在帽子的夹层里,何先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刚才詹生手里的帽子对着阿宝,是因为帽子里藏着一把枪。
何先法想想都不由自主地后怕,要是刚才路过十六铺哨卡的时候,日本人发现帽子里的这个东西,那就彻底完了。回想起刚才詹生的皮箱里根本没有东西,他却还要故意跟日本人买个关子,害的自己为他实打实地捏了一把汗,一想到这里,何先法的脊背就直冒冷汗。
“你怎么能把它放在帽子里?”何先法见詹生不说话,只是擦拭着那把枪,便又问了一句。
“那你说我应该把它放在哪里?”詹生突然反问道。
“你,你刚才皮箱里明明就没有东西,那你为什么还故意给日本人卖那个关子?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何先法真的火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日本人拿枪指着你,我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慌什么?”詹生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把掌心雷藏在帽子的夹层里,连你都看不出来,日本人能发现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何先法站起来走到詹生面前怒道:“我问你,你来之前,老板怎么嘱咐你的?”
“他说你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我的领导,让我一切听你指挥。我也多少对你了解一些,你是现任的上海站站长,有两下子。”
“你知道就好!我真不晓得徐重霄以前是怎么给你们当教官的,居然教出你们这样的……”
何先法本来后面还有话,但是嘴却张着不动了,身子僵直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是因为詹生正拿枪指着他的眉心。
“我警告你,你骂我可以,但是别骂我的老师。”詹生冷冷地说道:“否则……”
何先法镇定了一下情绪,他心里清楚,詹生是不可能杀他的。他又向前一步,脑袋故意抵在詹生的枪口上,辞严义正地问道:“那我问你,不听从上级指挥,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