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法知道这是土肥原贤二专门申请日本军需处给76号装备的手枪,他把今天的细节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76号设的这个圈套是典型的军统手段,基本上可以判定出自丁世村的脑袋。
这家伙太可怕了,何先法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回忆起自从丁世村叛离了军统,整个上海站乃至军统在全国其它的那些站就不断地有人被抓。何先法曾经问过自己,如果自己被他们抓住,那么自己会不会变节?这个问题现在又一次摆在他的面前,他不想去考虑,但是满脑子尽是这个问题……
何先法就这样在詹生跟前守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又摸了摸詹生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于是他决定去给詹生买些药回来。
何先法出门的时候盛老板正好在和阿宝敞开大门打扫大厅,彭小岳也起了个大早,刚刚打开门透透风,就听得盛老板对何先法打了个招呼:“何先生,我那云南白药好用吧?”
“好用,好用!谢谢你,我把钱给你。”何先法赶忙掏出钱来说道。
盛老板一再推脱,何先法见他坚持不要,就连说了几声谢谢出了门。
可是彭小岳的好奇心却再度被勾了起来,他点了一支烟下楼佯装打哈哈突然对盛老板问道:“哎?那何先生要云南白药做什么?”
盛老板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是随口说道:“说是手指头被割了,一下要了三包,呵呵!”
“手指头被割了就要了三包?”彭小岳望着门外何先法匆匆的背影喃喃道:“他的手指头不可能跟大腿一样粗嘛!”
“嗨!”盛老板看了彭小岳一眼说道:“这谁知道呢?”
彭小岳只觉得自己对201房的这对叔侄俩越来越感兴趣了,他们和自己一前一后住进了这个旅店,日军检查的时候自己装病,而詹生也在生病。侄子到上海来,何先法这个叔叔不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却安排他住旅店。他们讨厌与陌生人讲话,甚至不希望旁边的屋子里住人。詹生与何先法半夜走路都用脚尖,行事诡秘,偶尔还能听见他们在隔壁窃窃私语……
彭小岳觉得这两人跟自己在某些方面很有相似之处,他不能肯定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在这冒险家的乐园,特别是被日军占领后,不少奇人异士由各种渠道渗透进来,从事一些令日军和汪伪头疼的抗日活动,这是彭小岳早有耳闻的。
彭小岳真想借个机会把隔壁这叔侄俩的来历弄清楚,这是他职业的好奇心所决定的。但目前的目标不是这个,而是越早杀了丁世村和伍立群越好,这就要看沈萍的了。
沈萍自打那天跟彭小岳商定好约丁世村出来陪自己逛街之后,就与他电话不断,为的就是在不经意间培养感情。尽管丁世村长着一副令人厌恶的倒霉相;尽管沈萍是书香门第出身;尽管她有一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倾城面孔。在抗日锄奸的目标面前,这些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沈萍问过自己,假如丁世村要和自己上床,那么自己会答应吗?如果没有这个任务,那答案是绝对否定的。但是如果和他独处时恰恰是执行任务的最好时机呢?
沈萍今天刚给丁世村打了电话,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的丁世村似乎心情非常好,居然主动约自己出来吃饭。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本来可以令沈萍怦然心动。但接下来丁世村的主意就不是那么尽如人愿了,因为吃饭的地点还定在桥洲饭店。丁世村素来小心谨慎,投靠了日本人之后更是如此,他除了这个饭店,似乎哪里都不会去。
沈萍却半推半就地说自己想买身皮衣,让丁世村帮自己选一选,谁知丁世村却说他已经为沈萍买好了一套。
沈萍愣住了,但马上改口说还想烫个头,这下轮到丁世村犹豫了。
“不过是烫个头嘛!你自己去好吧?”丁世村试探着问道。
“不好!”沈萍嗔怒道:“这马上要过年了,烫头你都不陪我去,说明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丁世村还在电话那头犹豫,沈萍接着说道:“你知道我每每看见街上那些红男绿女挽着胳膊逛街,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可你倒好,从认识至今你都没陪我逛过街。我告诉你,你要是这次不陪我去,咱们就分手吧!”
“哎……”丁世村刚要说什么,沈萍却挂了电话。
沈萍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话,她在心里默念:快点答应我,快点答应我……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终于响了,沈萍故意让电话多响了一会儿才接起来,但就是不先说话。丁世村在那头开口就问道:“还生气哪?”
沈萍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渔者,眼见着水里的浮子开始颤动,丁世村要上钩了。
“你不是不陪我去了吗?不陪我就别打电话!我要挂了!”沈萍以退为进地佯装要再次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