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居,我一直没有成功进入,宋绯凉的危难,我也没能传给简钺公子,唯一做的成功的事情,就是盗窃了毛驴玲珑小宝尾巴上的夜明珠。
好在,这些天,将军府里一直平安得紧。宋绯凉似乎也还是平安。史将军似乎还是一有情义的人,步步相随,生怕她有差池。
都是江湖情深意重的儿女,他似乎已经明白,她有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赴死的决心。
可惜的是,段青衣,却没有这份情深意重。此时此刻,距离他在明牢里承诺来接我,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天。
这七天里,我挨了流云居里一美丽艳妇的一次毒针,这是我唯一的灾难。好在,对于我这个闯荡江湖久了的女子,这不伤筋骨。
其他时间,除了上房爬墙之外,还在街市上溜达溜达,参观参观那些异族人在街边摆设的占卜摊子;瞟一瞟官府贴的告示,看看最近关于“梦夫人”入梦杀人的案件,可有进展,已经又有多少少女已经死于非命,顺手还牵几个钱包,这说明,我很有职业道德,时刻不忘锻炼自己的业务素质。
当然,我最大的乐趣,是听听大家说说江湖上的逸事传闻。
比如,他们说,最近法丰方丈深受刺激,打算给自己取一个更个性的法号。只因为前些日子,他到少林去切磋武功的时候,碰到一扫地的门僧,相互见礼之时,那个门僧说,贫僧法号哇塞。当下,法丰方丈就受了刺激,觉得自己一堂堂方丈,还不如少林寺一个扫地的门僧法号有个性。
再比如,他们已有人传言,史笑燃,为了几日之后的大婚,也为了史家的前程,肯定会亲手杀死自己爱过的女子,来博取龙颜欢悦。甚至,他们为了这个事情,还设下了黑市赌局。一赔三千,赌史笑燃会手刃旧欢——这就是江湖,苍老了人对于忠贞的信任,三千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相信,史笑燃不会离开宋绯凉。
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个“一”就是我,我是唯一一个赌史笑燃不会伤害宋绯凉的人。
因为这七天,我常常在将军府隔墙偷看偷听,同时,我看得到史笑燃对宋绯凉的好。
在我眼里,史笑燃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因为,我常会时不时听到史笑燃与宋绯凉提及我。
他问宋绯凉,小仙姑娘,不会有危险吧?
宋绯凉笑笑,端一杯茶递到他手里,说道,从小在江湖上长大的女孩,不会有事的,将军放心。而且,我已经托尉迟副将在远赴边疆之前,四处打探小仙的消息了。
史笑燃就不再问,然后给宋绯凉讲他在外征战时的事情,讲大漠的风沙,铁衣的寂冷。他看着宋绯凉,眼神里是无限的柔情,他说,如果不是将门儿郎,绯凉,我真的想,就这样,和你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宋绯凉不说话,她的头安静地靠在史笑燃厚实的肩膀上,她知道,人生不会有那么多如果的。
烛光昏昏,窗户上的投影,是两个生死难卜的男女,相互偎依的影子,看得让人心酸。
而我,也伴着这份辛酸,悄然地坐在对面的房顶之上,看着这短暂而幸福的一刻,因为不几日后,史笑燃,大婚即将到来。
就在我对着窗户上那对相互偎依的男女发呆时,身边已经不知不觉多了一镖人马,他们都猫伏在房顶上,和我一样,探着脑袋,关注着窗户上那对相互依偎的人影。
我先是大吃一惊,原以为是皇宫派出的大内侍卫,来血洗将军府呢。结果,仔细一看,这一屋顶人,长得是歪瓜裂枣的,一看,就知道是,江湖同行。而且肯定是参加了黑市赌局的那帮家伙,一起爬到将军府的屋顶上,来蹲点呢。
我很自觉地移了移身子,因为,我知道,他们和我的立场不一样,所以不屑与他们为谋。今夜,我胜也要胜得风姿卓越,独树一帜。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差点哭出来,我抱着脑袋说,你……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一斛珠晃了晃脑袋,满头的黄花菜也跟着晃,她说,哎呀,小仙啊,原来,你逃婚是为了跑到京城里,找旧相好啊!你可怎么对得起我家青衣啊!
这时,又有人影晃动到我眼前,拍了拍一斛珠的肩膀,说,嘘,小声点,将军府邸护卫森严,小心你影响了整个赌局,我佛是不会原谅你的。
一斛珠对佛还是充满敬意的,所以,当下就捂着嘴巴,噤声不语了。
那一刻,我苦恼极了。
我睁开左眼,看了看一斛珠,又睁开右眼,看了看法丰方丈,我说,法丰方丈,你不去追你那优秀的掌门接班人了吗?
法丰方丈看了我一眼,说,别说话!这是我教机密!你看看,今天蹲在房顶上的,都是江湖之上的头面人物。少林的玉虚主持也来了,武当的张掌门也来了,还有栖霞派的红豆姐妹花也来了……那全真教和五毒教为了争抢在房顶上的地盘,正在下面殴斗着呢!你别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说咱们之间的私事!
我听完,呵呵傻笑,说,今晚的江湖,可真热闹啊!
法丰方丈说,当然热闹啦!我和一斛珠能买上这次赌局的筹码,也真不容易啊!还是花钱买通了五岳盟主,给我们插的队呢!
我挠挠头,说,有这么麻烦吗?为什么,我买的时候那么简单呢?就是找了一个小混混,就给我买上了。
你是不是买他们会生死不渝的那一个傻子?法丰方丈和一斛珠齐声问道。
我抬头,发现,此时此刻,屋顶上,所有的眼睛都炯炯有神地盯着我,像看傻瓜一样。那一刻,一种智商上的自卑感油然而生,我很懊丧地点点头。
众人齐声说了一句,切。算是表达了对我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