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角落里的刑仁举看到那把干草掉落在地上的时候,不由得一惊,抬眼看着,随后听到站在那里的狱警低声道:“陈九斤?”
陈九斤是刑仁举以前的名字,知道他这个名字的人极少。
刑仁举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看着那把他以前一直不离手的“续命草”,立即小心翼翼上前,左右看着,皱眉压低声音道:“兴安!你怎么来了?”
来的狱警不是别人,正是刑仁举早年在久安当铺收的徒弟田兴安,自当年中元节之夜告别之后,距今已经很多年了,如今的田兴安已经是45岁了,比当年沉稳了太多。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刑仁举咬牙道。
田兴安低头低声道:“当年师父离开山海关之后,我就沿途打听,知道师父到了关外,于是辞了朝奉的职位,一路追来,找了师父多年,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前几天,我儿子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他包里带了一份监狱人员核查名单,我看到上面有您的名字,就想办法进来,没想到,真的是您。”
多年来,田兴安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师父消息的信念,所以什么机会都不会放过。
刑仁举欣喜道:“兴安,你都有子嗣了?”
田兴安看了看四下,微笑点头:“叫田云浩,今年20岁了,参加了海军。”
刑仁举一惊:“海军?满洲国的海军?”
田兴安立即道:“师父,你放心,我的儿子不可能当那些杂碎的走狗,那只是他表面掩饰的身份,实际上他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人,这小子以为我不知道,这点东西哪儿能瞒得过我?我可是师父您教出来的。”
刑仁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田兴安又问:“师父,我时间不多了,您为什么会来关外?为什么会被抓起来?我得想办法把您救出去。”
刑仁举摇头道:“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把那双筷子保管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快走吧,别管我了。”
田兴安又道:“师父,待在这里迟早会死的,关在这里的犯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我还有关系和办法,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做药卖药的,和警察厅次长家关系还算不错!我还能想到办法!”
“千万不要!”刑仁举瞪眼道,“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保管好那双筷子,明白吗?快走吧!快走!”
田兴安愣在那儿,随后见刑仁举又坐回先前的位置上,他不能太大声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自己,也知道师父刑仁举一向是说一不二,说不让管就一定不能管,所以只能跪下去磕了头,起身快速离开。
等田兴安离开之后,坐在阴暗角落里的刑仁举才又露出笑容,欣慰道:“我徒弟有后了,真好,太好了。”
返回的田兴安低头走过审讯室的时候,并不知道在审讯室中的申东俊正在询问綦三的,也是关于刑仁举的事情。
审讯室中,綦三坐着,申东俊站着,与前几次一样,申东俊一开始都只是站着,而且是背对着綦三,给綦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和神秘感,綦三在第三次与申东俊会面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身份是情报科的科长,开始还一直以为他是日属特务机关的某个官员。
“什么话也没说?”申东俊侧头看着綦三,“整整半个月,他一个字儿都没说?撒尿拉屎吃饭都不和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綦三摇头:“申科长,没有,真的没有,我一直死死盯着呢,他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申东俊闭眼:“这就对了,他走哪儿你跟哪儿,傻子都知道你在盯梢,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中统的人下套吗?就是因为你不会掩饰自己,我只是让你搞清楚他进监狱的原因,应该不难吧?我说了,只要你能搞清楚,你马上就可以被释放出狱,出狱之后,你就是隶属于情报科的密探,每月薪金比从前会翻一倍,还可以按月领到大米白面,甚至是酒肉。”
綦三一脸的期待,随后又换上愁容:“申科长,我尽力了。”
申东俊点头朝外走,綦三差点就跪下去了,哀求道:“申科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告诉你监狱里面我查到的其他事情,我知道也许有两个人是间谍,不是中共就是军统的!”
申东俊摇头:“这些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刑仁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