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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如意不想他还会说笑,人也轻松下来,“我知了,那我要喊你兄长吗?”
“嗯,既编造了身份,就顺着来吧。”裴宵道,说着,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见已走得足够远,才与她解释道:“据我观察,他们并非兄弟,从前许有尊卑之别。”
孟如意不解,面露疑惑,裴宵看着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过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且,那魏晖极有可能与你身世相仿。”
孟如意闻言一愣,听他继续道:“第一,魏晖称魏琏为‘阿兄’,这是官宦之家惯常的称谓,若是寻常百姓只叫‘哥哥’,你是知晓的。第二,魏琏有很浅淡的郴州口音,但魏晖没有,官宦人家的郎君自小如何教养你也是知晓的,不可能说一口带口音的官话。第三,方才言谈间,魏琏在魏晖面前并没有兄长的威严,甚至觉他说错话之时的提示亦十分克制。”
一连串的因由说下来,孟如意深以为然,亦在心底为裴宵的敏锐赞叹不已。
竟然从尚未谋面之时便开始注意他们之间的称呼,能听出她一个生长于中南道的人都听不出的郴州口音,还有,交谈之中连对方的一个眼神都不错过……
如此机敏,也不怪当初自己的那点心思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不知为何竟想到了这里,孟如意不觉垂下眼帘,轻叹一口气。
第50章第50章
裴宵观她垂头不语,像是在思索什么,不由解释道:“这是我为何推测他们并非兄弟,且或有尊卑之分的原因。至于魏晖的身世……”
说到这里,深深望了孟如意一眼,才开口道:“因着魏琏的郴州口音,暂且认为他们是郴州人士。近几年间,徐勉之极力想要插手中南道军政,能被逼迫到避祸山林的郴州官宦之家,不论是哪一家,我想着大约都免不了与徐家有怨。”
孟如意不了解政事,可因有切肤之痛,他这番话却是听得不能更明白。
“虽然我有把握带你走出这群山,可若有捷径,也不妨一用。他们兄弟定居此处不是一时半刻,对这里定然熟悉得很,我有意寻他们的帮助,便特意显现出与他们相同的立场,以此来减轻他们的防备心。”
“那,为何不干脆道明我的真实身份,这样岂不是更与他们有同病相怜的亲近?”孟如意疑惑问道。
裴宵轻笑一声,“我是大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可也只是这么多而已。他们是什么样的为人、未来有什么样的打算,一概不知。”说着,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一眼,道:“你恐怕不知世间男子的好胜之心,若我说你便是那蜚声大齐的‘永州第一美人’,万一他们起了心思,即使我能护住你,到底是徒增波折。”
孟如意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他这是,说的什么浑话。
裴宵不知自己为何说着说着就是想逗逗她,见要将人逗急了,忙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在外行走讲究不露锋芒,若与他们暴露了真实身份,即便立场更加一致,却保不齐对方会不会有别的思量,比如,利用我们换取些什么好处,或者别的什么我们压根猜不到的事体。还是先前说的,我们对对方的了解太少了。”
“戚家表兄妹的身份就刚好。先是应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再者,与那些纷纷扰扰有些牵连,但不多,亦不至于显赫到能叫人想图谋些什么。”
孟如意听着他的话,边思索着边忍不住缓缓点头,对裴宵的智谋更加心悦诚服。
短短几句话之间,他就想了这么多。
“我知道了。或许还有,维申表兄和可馨表妹是真实存在的两个人,之后再被问到什么,完全可以沿着两人的真实经历去说,不至于虚空中瞎编叫人容易听出破绽来,对不对?”孟如意从他的话里多想了一点,自觉正是如此,越说越兴奋。
裴宵笑着点头,“之所以用他们的身份,另有一点原因,要不要再猜猜?”
孟如意闻言,跃跃欲试地道:“因为我与他们一道长大,对他们了解颇多?”
裴宵含笑摇头。孟如意不觉咬唇蹙眉,眼珠转了两圈,再想不到别的,终于忍不住问:“什么呀,我猜不到了。”
裴宵又一次露出方才逗弄她时候的表情,话未出口,孟如意便觉不妙。果然,只听他说:“我是想着,若编了旁的身份,更难解释你的貌美。”
虽然被他说了个大红脸,孟如意却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裴宵也看了出来,也不吝与她解释:“常言道外甥肖舅,永州第一美人的舅表妹,生得貌美自然理所应当。”
在此之前,裴宵从未这样随意地与她说过话,更不会频频将什么貌美不貌美的挂在嘴边。他这个样子,令孟如意十分无措,甚至有些羞恼,“侯爷自诩睿智便罢,何必非要拿人取笑?”
裴宵见她羞怯的模样,知她没有真的生气。方才所说虽听着有些不庄重,不过确也是他的考量,只是如果不是相谈甚欢,他也许不会说出来。
因着两人之间愈发和睦的气氛,裴宵心情很好,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再一次纠正道:“说了不用叫我侯爷。”语气带着些松弛的惫懒。
“侯爷放心,我知轻重。”说着,四下望了一圈,“这里没有别人。”
裴宵一梗,原本的好心情也收拾了一二,只道:“在外头境况多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如意闻言,点点头应是。
只是她心中知道,两人之间经过种种恩怨纠葛,很多事虽已时过境迁,可她却根本无法让自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