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所住的地方庆华宫,可是个偏僻之地。等几人行到了庆华宫的门口,这四周也已经变得静悄悄了,只有月光照着虫鸣,高耸的宫墙后,更是一片冰冷的沉寂。
宫门口还有两个孤零零的内侍守着,他们或许也是久不见人,见到周君之一行人还颇为惊讶。听绿衣内侍说明这是乾元观来的两位道长,这两个内侍止不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是瞧见了救星似的,热情为他们打开了宫门,又去里面传信去了。
过了不多时,宫内便有几个宫女迎了出来。为首的宫女年纪最大,穿着品级也最高,想来应该是庆华宫的管事女官。同门口的内侍一样,她脸上的表情也颇为欣喜,瞧见周君之与沈毓真,忙不迭行了个礼。
“两位道长路上辛苦了!”她期待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了,道:“怎么……两位道长到我们娘娘这里来了?”
宫里闹“鬼”,众人的矛头还直指淑妃,淑妃久病开不了口给自己辩解,庆华宫上下最近可没少吃苦头。
原是听说崔给事去乾元观请了道长的,可这种驱鬼除晦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过他们庆华宫?宫中的人便本不抱什么希望,不仅没做任何准备,甚至还雷打不动地按照日常作息做事。却哪想到这乾元观的道长们,居然会来他们庆华宫!
瞧着管事女官脸上期待又不安的神色,周君之行了礼,道:“某听闻淑妃娘娘久病,也或许是同这次宫中怪事有关,特此想来看看。”
亲耳听见周君之说是特地来看淑妃的,管事女官的眼角顿时红了一圈。不过眼下可不是什么感动落泪的时候,她马上深吸了几口气,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也没在门口多耽误,忙不迭将周君之与沈毓真请了进去。
那带路来的绿衣内侍,便暂时站在宫外等着。
乾元观的道长来了庆华宫,这对一向冷清和不受待见的庆华宫宫人们,都很是震惊。一时间,这些宫女内侍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纷纷站在院子中等着、瞧着。
两人进了宫,眼睛在这宫中扫了一圈,便多少知道个大概了。周君之看了看这些站在院中的宫人,道:“平日里伺候淑妃娘娘的,便只有这些人吗?”一眼看去,站在院中的宫女内侍也不过十人。
管事女官的脸上有些窘迫,但还是抿着嘴点了点头,道:“娘娘常年生病,陛下也不常往这边走动。宫里的事情没那么多,我本也想让他们去别的宫中做事。能走的都走了,他们不愿意走,便留了下来。”
也难怪,看着这些宫女内侍的年纪都不轻了,想来当年淑妃正得盛宠的时候,这些人便伺候在淑妃身边,淑妃身子好的时候,应当待他们也不薄。
周君之明了,沈毓真倒是有一搭没一搭道:“虽然人少,但看得出你们对淑妃娘娘很是忠心。这庆华宫虽然偏远僻静,但打理的可真是干净漂亮。”只是往宫中院子里扫一眼便能看得出,这庆华宫与外面的荒废完全不同。虽然现在是晚上,可依旧看得出这里植被茂盛、池塘干净,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倒像是个隐秘在皇宫深处的小花园了。
管事女官听沈毓真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道:“娘娘虽然病着,但病情好转的时候,能看到这宫中四季的景色,也总是开心的事情。”
他们的处境已然算不上好,若是不能在这灰色的世界里开出一朵花来,难道还要永远在深渊中沉沦吗?
周君之听着沈毓真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那些花朵落在他眼中,便也觉得索然无味了。没有在这里多耽误,周君之便同那管事女官道:“还是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淑妃娘娘。”
他们首要还是要来解决事情的。
管事女官应了声,便带着两人穿过院子,往后面的寝殿而去了。从外面瞧着,这寝殿关着门关着窗,外面还有一个宫女守着。见到几人前来,听说了这是乾元观的道长,这宫女才打开了寝殿的门。
沈毓真漫不经心似的,眼睛却瞧着这宫女的一举一动,目光落在她手腕的一串红色手串上。这手串有一半被袖子挡住看不清晰,另一半露出来的部分,像是红色水晶珠一样晶莹剔透。
这约莫不是一个宫女能戴的起的东西,但庆华宫的管事女官都没有说什么,想来应该也是默许了。他便没有说什么,随着打开的大门,几个人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一踏进寝殿内,一种幽暗昏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没有风,寝殿内弥漫这一股浓厚却冷清的香气,这种香气伴随着一声声若有似无的轻哼声,让沈毓真和周君之不由皱了皱眉头。
殿内没有点太多的蜡烛,月光透过层层薄纱落在殿内,勾勒着明暗的边界,仿佛沉入一片深潭的水底。
在床边,有一个人影正怀抱着什么,轻轻哼唱着,轻轻哄着,在床边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