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关键的是,前去查访的差人禀报,这个姓熊的女子,其实是武氏夫人娘家所在地的一户人家的闺女。
中午时分,柳小姐领着书棋,来衙门里给丁文书送饭——当然顺便也带了一份孙大人的。
听了丁文书的汇报,柳小姐问道:“昨天让你问的事呢?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下午应该会回来。”
柳小姐点头,“先吃饭吧。下午大概能水落石出。”
丁文书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始终不明白怎么就会水落石出了。见未婚妻不言明,他也没好意思问。
吃过饭不久,差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惊天大消息——武氏夫人死了!
“死了!”丁文书犹如被雷给炸了一般,胃里酸味直冒。
柳小姐很镇定。“尸体抬回来了吗?”
差人回道:“是。丁先生让我们去查成英的几位朋友。我们问了街坊,说这几位都在别的地方。那里正好是成家做生意的所在。我们几个猜想,可能是成英将生意托付给这几个朋友了。好在离着西河口不远,我们就便去了。”
“然后呢?”丁文书急问。
“我们去了之后,发现那里死了人。他那几个朋友在料理。我们问谁死了。他们说武氏夫人死了,就是昨天死的。问怎么死的,他们也答不上来。”差人答道:“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死人装进棺材里了。我们猜想,丁先生肯定会验尸,所以就把棺材抬了回来。”
“武氏夫人怎么会出现在那边?你们问过没有?”丁文书额上冒汗,心里原本不安的地方,似乎越来越明显……
“没问。之前听丁先生说了这里面的情况,我们猜……可能这个女人确实跟别的男人……所以没有细问。”
“胡闹!怎么不问清楚!”丁文书很生气。
柳小姐倒是异常淡然,“尸体抬回来就好。开棺吧。”
差人问道:“要不要把验尸官找来?”
柳小姐道:“不必。你们现在去成英家里,把成英与那个姓熊的女子抓来。”然后她又转向丁文书,“文书,下面要麻烦你了。”
“我?”
“对。”柳小姐点头,“把棺材打开,把尸体的裤子褪下来。”
……
柳小姐觉得这个案子稀松平常。如果屋子里有两份脂粉,那很有可能武氏夫人的一份也在其中。为什么不扔掉或者藏起来?因为没有必要。而熊小姐既然来自武氏夫人的家乡,更验证了这一点。她当然不是成英的亲戚,而是武氏夫人的亲戚。
成英几个狐朋狗友看了尸体,也都把实情说了出来。他们与成英之间,本就有一些不齿为外人道的关系。成英答应家里成婚,只不过是掩盖自己的癖好罢了。成婚之后,他更明目张胆去外面胡搞,根本不在意家中如何。对他来说,这次结婚,除了给母亲一个交代以外,最大的收获,是他与自己的老婆竟然长得如此相似!为防乡亲们说他不回家尽孝,干脆让老婆扮做自己的模样,每天守在家里。
而武氏夫人竟然答应了他这个要求。跪在堂下的武氏夫人解释道,她也是一点都不喜欢男人。早在未出嫁的时候,便与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熊小姐有些过于亲密的关系。成英提出这样的要求,对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而且成英许诺,自己在外做生意赚的钱,每个月自然会拿出一部分寄给她养家,绝不会在吃喝上有所克扣。
孙大人问:“那为何你要提出休……这个……离婚啊?”
“他虽生了一副男儿身,却一点没有男子汉的担当。”武氏夫人冷笑道,“据我所知,他那些狐朋狗友,也从不把他当男人看的,呵呵……成家的生意他更是从没挂在心上,迟早让他这些狗屁朋友挥霍得一干二净。最近几个月,他也很少往家里寄钱了。”
停了停,她又接着说道:“我犯了法纪,自然该受罚。但若说我错在哪里,怕是错在自己偏偏生了一副女儿身子。我心里想着,只要和他断了,我还以他的身份,把生意接管过来,定能做得大一些。只是没想到要‘休妻’竟这么难。所以我便把下毒杀他母亲的事推在了他头上——呵,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管自己母亲,我又怎会心疼?我也料想到你们会去追查他的下落,所以之后也杀了他。为什么不怕他的那些朋友说出实情?这种肮脏龌龊的事,他们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你们去的时候,他们不也说死的是我么?”
自然,丁文书在得知真相后,觉得这位武氏夫人还是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这案子真是往后查,水落石出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最坏的可能是武氏夫人带着姓熊的女子逃跑。他想,或许是自己老是推脱孙大人有病,让她产生了官府不会细查的错觉,才使她如此大胆吧。
原本夫妻间达成了协议,却因为成英荒废了生意,不往家里寄钱,使武氏夫人心中生恨,毒死了老太太。为了“休妻”,武氏夫人将老太太之死推脱到“自己”头上。考虑到官府要追查,派熊小姐前去毒杀了成英。成英的朋友见出了意外,非赶紧埋葬这个丑闻不可,便依然以武氏夫人的身份给他下葬。只有在这里,武氏夫人威胁过他们——如果以成英的身份下葬,她就会供出一切。
看似天衣无缝,其实破绽太多。这是柳小姐对这起案子的评价。
回家的路上,丁文书看着柳小姐英姿飒爽的步伐,不禁想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不是也投错了胎?
柳小姐看丁文书一直盯着自己,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我真是男子,你就该是个女子了。不过我并不懊恼自己是个女子。你呢?可有后悔?”
丁文书也笑。“当然。你要是个男子,我一定做个女人。谁叫我这辈子非跟你在一块不可呢?”
一旁的书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