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跟别的工人一样,在单桥手上领工钱。
时光向前,叶小船跟别人打听过了,青年旅舍都请义工,他打算等房子盖好了,就跟单桥说——哥,我来给你当义工,不要工资,管吃管住就好。
可单桥却拒绝了。
秋天,“有海”的牌子已经挂在小巷外,花园里有了花,菜园里有了菜。叶小船不解,“哥,为什么啊?你不是在招义工吗?”
单桥在已具雏形的葡萄架下抽烟,那烟头的火星烫在叶小船眼底。
“你是想当义工,还是想一直跟着我?”单桥平静地问。
叶小船定在原地,血液鼓噪出阵阵麻意。
许久,麻变成了痛。
叶小船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意识到他哥根本不需要他。
让他帮忙盖房,是因为外面的工地劳动负荷太高,而他又中了暑,在这儿盖房,没那么辛苦,工钱也不少。
他哥并不是需要他在盖房上的“才华”,只是换个方式帮助他。
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被单桥所需要。
如今房子盖完,夏天也已结束,他得到了在陌生城市的喘息之机。对单桥而言,能做的都做了,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是时候将他从自己身边赶走了。
“哥,我不能跟着你吗?”叶小船紧握着拳头,眼中的凶悍渐渐被委屈替代。
“我习惯一个人。”单桥眯眼看着远处,“你跟我来远城,挺好。有什么需要,我能照应你。但我是我,你是你,没必要牵扯在一起。”
即便是现在想来,叶小船也觉得单桥这一席话说得太残酷了。
单桥难得说这么多话,竟然就是为了告诉他——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没必要牵扯在一起。
叶小船很久都没说出话,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个笑,“好,哥,我不当义工,我这就去找房子。”
这话本是想让单桥宽心,但真说出来,听着却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单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看叶小船,少倾,转身道:“嗯。”
叶小船搬了出来,和周昊一起租了个房子。
远城旅游的旺季在夏季和秋季,那时正好是秋季。叶小船不懂旅游,周昊却在远城混了好几年,跟他说,咱们可以去搞辆车,当包车司机,干半年的活儿,赚全年的钱,到了淡季咱们再去工地上混,赚两份钱!
叶小船细细一打听,得知包车司机都是去各个酒店、旅舍拉客,顿时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行,就去当包车司机!”
单桥不让叶小船当义工,并且说清楚了互不牵扯,可叶小船开着和周昊一同租的车来“有海”拉客时,单桥除了“注意安全”,也没说别的。
叶小船开了两年车,攒够钱买了辆二手桑塔纳。周昊谈了个女朋友,女朋友家里支援了一笔钱,周昊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车。
兄弟有了女朋友,再住在一起就不方便了,叶小船主动从合租的房子里搬出来,找不到便宜的独租房,只得住进铁皮屋里。
往后两年,叶小船摸着良心说,他哥对他其实挺好,“有海”的葡萄架下,总有他的位置,他偶尔生个病,单桥会丢给他药,他特别想吃单桥做的菜时,只要厚着脸皮守在“有海”,总会吃到。
但这也就到头了。
他哥对他没那个意思,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哥没让他滚出远城,就已经是念着幼时的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