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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吧嗒”一声,轻轻托在年轻郎君手中的琅琊瓷碗被江晚宁无意中挥开,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黑棕色的药汁飞溅,洒在了二人的面容和衣襟上。
&esp;&esp;江晚宁如愿地躲过了他的手。
&esp;&esp;身后几个侍女却齐齐地“哎呀”一声,惊慌失措地看着药汁涔涔从郎君的下巴上滴落。机灵些的都要迈开腿去取帕子了,江愁予却在这时道了一声“无碍”,随后从袖子里取了一条帕子擦拭江晚宁的脸蛋,而后才是自己的。
&esp;&esp;江晚宁直直地挺着上半身,僵硬着。
&esp;&esp;她认出了这条帕子是他那晚用过的。
&esp;&esp;绯红小帕干净又平整,连边角上的猫儿都在惬意地打盹。被刻意濯洗过的帕子上沾染着几丝清冽的雪松气味,强势地劈开江晚宁屏住的口鼻,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呼吸。
&esp;&esp;她涨红了脸颊,还是怕在上面嗅到令人难堪的气味。
&esp;&esp;江愁予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esp;&esp;“几日不见,妹妹同我生分了?”
&esp;&esp;江晚宁的唇角微微地蠕动着。
&esp;&esp;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都已经停在她的嘴边了。她想质问他所做的一切,他懂医理却故意伤害三哥哥、他掐断了夜莺的翅膀……以及他在那天晚上做的败伦德行、让人不堪启齿的事情。
&esp;&esp;江晚宁抿动朱唇,刚要开口责问。
&esp;&esp;凉夏却打岔道:“姑娘不知道,郎君这两日遭大罪了。”
&esp;&esp;江晚宁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esp;&esp;“公主对四郎君心怀不轨,前几日在宴上给四郎君下了药。不料当时有个枢密院的人来找郎君,那人和公主不知怎么就厮混在了一处。圣上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将她禁足了三月。”凉夏道,“奴婢本来是想早些和姑娘说的,又怕姑娘知道后担心郎君,便瞒了姑娘几日。”
&esp;&esp;江晚宁身躯颤抖,脸颊一寸寸地转白。
&esp;&esp;男人女人的声音、暧|昧的水渍、混浊的呼吸等等不堪入目的记忆好不容易地随着高热退下去了,却再一次被凉夏的三言两语给顽固地勾了起来。
&esp;&esp;而一边江愁予却是懒洋洋地垂着眼皮。
&esp;&esp;他在试探她,默不作声地等她露出破绽。
&esp;&esp;她好些日子不来他的轩子,这让江愁予起了疑心。他是个敏感得过了头的郎君,那晚放纵过后,便细细回想了当天让他产生的脱离掌控的不安感。
&esp;&esp;他遣侍卫去察,果不其然地察到了她。
&esp;&esp;她在后花园的别院里呆过数个时辰,大抵是见了他处置昭怀的全过程。苏朔两手空空地从宁王府上回来时,还发现书房前的泥泞地上落了几个簇新玲珑的脚印儿,那里除了她不会有人过来。
&esp;&esp;她已然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江愁予此番过来便是为了试探她对自己的态度。倘若她想和自己继续相安无事地处下去,他也乐意同她装一装手足情深;倘若她要把这些事拿到明面上提嘛……
&esp;&esp;江愁予挥挥袖子,让屋里碍事的人下去。
&esp;&esp;垂死的太阳沉甸甸地趴在西山边挣扎,散发的光线宛如拖走的长长尸衣,随着腐臭味涌入房间。房间里杂沓的脚步声去了,只余下江晚宁紊乱的呼吸声。
&esp;&esp;江晚宁慢慢地攥紧了锦被,低声道:“昭怀长公主的事情……”
&esp;&esp;“昭怀长公主的事情,全靠二兄长从中为我斡旋。二兄长将府上的人都一一盘问了,才知是公主指使了江新月身边的侍女对我用药,那名侍女正要把药酒处置时,却被过来寻我的那名同僚给服用了,便误闯了房间同昭怀苟|合在一起。”
&esp;&esp;江愁予低垂着眼,轻声诉道,“二兄长向圣上禀明此事时,他还特地将我这一部分给隐去了。他虽厌弃我冷落我,但江府的人终究是偏向江府的人。更遑论二兄长一向和昭怀长公主看不对眼,为公为私,他都会为了江府的颜面站在我这边。”
&esp;&esp;“毕竟血浓于水那。妹妹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