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这个时候,老板端着一盘子瓜子、花片和炸红薯片来了。
“谢谢老板!”汪彪见状,欢快地就跑了过去,从老板手里接了盘子,“老板,你这儿有扑克牌吗?”
“扑克牌?没有。”老板摇摇头,“最后一副都不全,被人拿走了。”
汪彪顿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老板转道又给他们送了一箩筐的碳过来。
“火不够的时候就自己加。”
“好。”
红薯要烤熟,也不知道要多久。
这种安静地坐着、彼此都没有说话的时刻,回想一下,陆严河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平时不是在寝室,就是在孜园桥租的房子,要么就是在工作,基本上时时刻刻身边都有人。
哪怕是在教室、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身边也都是人,会时不时有窸窸窣窣的人声。
不仅是安静,陆严河也很久没有这种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发呆,什么事都不做的时候了。
平时但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都会用来看书,或者看资料,或者写剧本,或者做别的,总而言之,不会让自己闲下来,也不允许自己闲下来——闲下来的时候总有一种罪恶感,好像浪费的时间,虚度了光阴。
明明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做,明明把这些碎片化的时间利用起来,可以完成很多的事情。
这种感觉来自于自我的压力,它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形成了一种自我的精神约束。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难得。
在这大雪天里,有了几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闲淡意味。
商永周忽然问陆严河:“严河,你以前碰到过……死人吗?”
“没。”陆严河摇头。
商永周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今天我看着那个尸体,就只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跟魂都被吸走了一样,就突然想到,我演《荣耀之路》这个戏,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对于他的癌症,对于他面临死亡的那种恐惧,但就今天从窗户那儿看到那个上吊的人的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事后再回想,脚底板都是麻的。”
“这不一样,师兄,你看到的是尸体,一个上吊的尸体,不仅仅是死亡这个概念。”陆严河知道商永周想要说的是什么,说:“没有人在意外发现一个尸体的时候,不会受到惊吓。这跟莫文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可能不久于人世,这种害怕是另一种害怕。”
商永周低头笑了笑,摇头,说:“不,归根到底就是一回事,要是死亡不可怕,人看到尸体怎么会害怕。”
陆严河看着商永周这种仿佛陷入了一种自我的、偏执的状态,一时想说点什么,又实在是该说的、想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是被吓了一跳,有点陷进去了。
戏还是要继续拍。
陆严河却发现,商永周演戏的状态发生了一些变化。他饰演莫文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些不可言喻的、深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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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里面有深渊,有暗风,也有迷雾。
陆严河一看就知道,这是商永周还没有从目击一具上吊的尸体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
但他又必须承认,商永周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让莫文这个角色更有深度、更复杂了。
私下,陆严河去跟符恺说起这件事,符恺也说,商永周现在演戏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好。
所谓的千锤百炼不如如入无人之境。
陆严河跟商永周演戏,还真没有感觉到自己接不住商永周的戏,但是,这一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在荒无人烟的郊外最后一天拍摄。
莫文突然晕倒。
江映被吓了一跳,拼命把他拖到车上,想要带他去医院。
莫文这个时候自己醒了。
江映说得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