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坐下吧!”郭皇后招呼众人入座,身姿如临水的修竹一般。
“瑸华,今儿是给你过生日,你来坐我身边吧!”瑸华起身经过宝樨身边时,小姐妹还拉了拉手指头,亭欢看见了好生羡慕,宝樨和瑸华,一个娇如春花一个灵似雀鸟,动静皆可人,有姐妹真好!
“碧悠,你母亲的牙疾好些了吗?”若说感情,郭皇后同她的堂姊也就是成英候夫人是最好的,故而第一个问起她来。
“回皇后娘娘,母亲的牙疾虽未痊愈,却不大作了,想来那个酒泡竹盐的法子还是挺有用的”
“什么酒泡竹盐?”那位头戴金色宫花的娘娘问。
“回吉妃娘娘,就是个海上方,也是府内一个老家在东北扶馀的婆子说来的,用烧酒浸了竹盐漱口可解牙疼……”
“哦,那酒好不好喝呀?”吉妃此话一出,一堂之人都笑了。
碧悠微微红了脸摇头,“酒却不好喝呢,母亲每次用之前,父亲都要温言劝上半天才肯喝的!”一番话说的众人嘘唏不已,都知道成英候宠爱夫人,却是体现在点点滴滴的日常小事上,看在碧悠眼里,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因而她也生的温婉柔美。
郭皇后原本十分中意碧悠的,但想想宣瀚这个疾风暴雨般难以捉摸的个性,若真选了碧悠,哪里管得住他呢?再说自己也舍不得碧悠受苦,唉,要不,福心呢?
“福心,正岳离家有三个月了吧?你母亲可要惦记了!”
福心长着一张矜傲的细小的脸庞,双眉微挑眼光清冷,并不十分美丽,其实是不如碧悠的,但是谁都不敢小看她,不但有一个令人倾倒的歌喉,还有一个聪明绝顶的脑袋!
五岁时便看得懂他父亲酒庄和皮货店的账本,十岁时,府里百两以上的银两进出用处和日子都能说的出来,令长辈们惊叹不已,这些事传进了宫里,郭皇后也当成个稀奇事在说的。
福心好是好,可是她对宣瀚也好,宣瀚对她也好都客气的不大正常,就差相互作揖了!像两个老夫子在讲经似的,哪有一点有情人的样子呢?
“是,娘娘,正岳此番肯去贤庐学堂倒是下了大决心的,还说不学点有用的东西绝不回来,学堂的环境清苦的很,他倒也一点不娇气!连丫头都没带,只带个小厮……母亲也甚觉奇怪,说他像突然转了个性儿似的,虽然她平时并不宠溺弟弟,可还是常常派了宁姨娘去送人参和衣物……”说完淡淡一笑,脸上光华顿现。
“福心姊姊背账本的功夫还是那么厉害么?我常常想,若是背个诗书或是故事什么的还好说,那账本看不满半刻钟简直恨不得睡着了!你是如何记住的?可有什么窍门吗,实在是太厉害!”
说话的正是三皇子宣浚,他是郭皇后的次子,性格同宣瀚可谓天壤之别!一个是霹雳雷的话,另一个就是艳阳天。
自小便谦和守礼温文尔雅,从来不用长辈们操心,大概因为太让人省心了,而宣瀚的麻烦又没个停,他反倒显得不太引人注意。
“三殿下说笑了,谁没事老背账本呢,那不过是小时候好奇翻来玩的,诗书也罢,故事也罢,福心都是记不住的……”
宣浚叫她姊姊,她却唤他殿下,虽说这样称呼挑不出错,却也显出距离感来。
福心的大名是郭正秀,是郭侯府二房老爷之嫡长女,其母缪亲亲的身份传奇之极,年轻时竟然是京城著名的青楼珑香阁的掌柜!皇后竟然有这样一个堂嫂,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还不算最离奇呢,这缪亲亲刚怀上她的时候,竟然还进了刑部大牢,到快八个月的时候才出狱,这孩子居然能在数次刑讯后安然无恙的生下来,绝对是个奇迹!而且福心这个名字,也是由同样传奇的御前老嬷嬷禾棠给取的,郭家的故事足足可以写本书!拿到天桥上叫说书先生去讲,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郭皇后看了看福心,心里想着:果然和亲亲嫂的性格极像!聪慧却淡情,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她热情起来?
眼光一弯突然看见那个叫亭欢的。
一身简单得有些寒薄的衣裳却遮掩不住出尘逸秀的容貌,寻常人家也有这般出色可人的孩子!
她当然知道事情绝不是两个丫头说的那样,宣瀚做事一向悖逆狂放,今日之举兴许只是一念之乱吧?
最好是一念之乱,等宴会结束了,赶紧叫人好生将她送出宫去。
至于宣渤这孩子,总是不分场合的同宣瀚对抗,哎!兄弟间竟也有这般水火难容的……吉妃倒也机智!这么多年都是她在和稀泥打太极,从未失手过……想到宣渤不停的喷嚏和泗流横流的样子,她止不住嘴角露出的笑意。
“皇后娘娘!儿臣听闻娘娘衣襟上的花是宝樨公主绣的,远远的瞧着不真切,请问儿臣可否近前来看呢?”
一个娇软之声忽然在席间响起,循声望去,却是廉亲王世子曹循的次女曹蕊,曹蕊今年十四岁,也是个相貌出众的孩子,据说写得一手钟繇体真书小楷,音律也通。
她的亲姑姑曹毓嫁的是建亲王斯锐,斯锐是皇帝斯宸的堂弟,是皇家绝无仅有手里握有军队的亲王,曹家的地位可见一斑;因此曹蕊也极有可能选为宣瀚的正妃!而且同碧悠和福心相比,她争取这个位置的意愿也是最强的!
对了,她还有一个竞争对手,便是皇帝斯宸力荐的,杨大学士的女儿杨诺静!
“是蕊儿吗?快些上前来,我也许久没见你了,一晃眼竟长得这般秀丽了!”郭皇后笑道,离上一次看见她已有两年多了,若不是清露在旁提示她险些要认不出来了。
曹蕊得了皇后的准许连忙肃敛衣衫,贴身女婢又帮着扶了扶云鬓上的金钗,这才端端正正的走出去,她的仪态非常讲究,是从小就训练出来的。
经过几位皇子之位她一一施礼,只有宣浚依例还礼,宣渤鼻子不适刚离了席,宣瀚压根就没看她一眼,令她多少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