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二人不禁望向章迁,弄得他一脸窘迫,恼羞成怒道:“柳叶眉,你别含沙射影,说谁呢!”柳叶眉不为己甚,继续道:“但东西,我也是冒着性命危险弄来的,怎么说,总得拿个东西来换吧。”
这个要求不过分,安平一时还真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来填坑。
突然想起当日葫芦谷一幕,启声问道:“琇莹,你不是说要送我一个东西,礼物呢?”
郭琇莹顿时恼了,怒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没了。”
安平一下尬笑道:“没就没了,至于生气嘛。柳姑娘,你说你想要什么,就是即刻去月亮一行,我也给你拿来。”
柳叶眉目视郭琇莹,嬉笑道:“奇珍异宝我见多了,不稀罕,我就要琇莹送你的那份礼物。”
郭琇莹眼见安平,宁愿以不停跟章迁饮酒,来遮挡当下的羞窘,就是不肯出声求自己,更是生气,杯子一摔,气嘟嘟一个人往房间跑去。
柳叶眉眼见章迁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施施然起身,尾随而入。
半响,柳叶眉重新出现,众人不禁眼前一亮。但见她身着一袭刺绣锦袍,转动间,一副栩栩如生的浩瀚星空图,直映众人眼帘。
月光映射之下,层层叠叠的颜色,呈现出不同的视觉效果,细细麻麻的针脚,通过粗细不同的颜色丝线,所展示出来的光晕和一些细微明暗关系,逼真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此礼物本是两件成套,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郭琇莹用了十种刺绣针法,从针法图案、轮廓、针线颜色,一遍遍试错,不满意就拆线重来。针法里有一种技法叫劈丝,就是将普通的丝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以求在针法上更加细化,越劈难度越高。
此袍所用技法,属于顶级中的顶级,光是色彩的过渡,就将丝线劈成原本的三十二分之一,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的反复,是她耗时一年的呕心沥血之作,可以称作艺术品,而毫不为过。
可以想象,她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年间夜观星辰,长夜独守,披霜承露,忍受无数针扎刺痛,作品之情意厚重可现,难怪不甘情愿相让。
章迁眼见郭琇莹那恋恋不舍的目光,一直尾随着柳叶眉不放,顿时厉声道:“柳叶眉,你够了呀!”
柳叶眉看来对他的秉性容忍度相当高,也不生气,而是拉着郭琇莹向房间走去,笑道:“人间求缺不求满,世间所有的遗憾,我宁愿它是成全。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点气度我还是有的,可不像某人,整日就知道大呼小叫,难道对女士绅士一点很难吗?”
郭琇莹顿时眼睛里升起了月亮,露出今晚最完美的笑容,头点成了小鸡啄米。
眼见二人进了房间,安平一把扯住章迁的后背衣裳,笑道:“老四,你这状态不对呀,有隐情。老五也在山腰呢,你不老实交代,我要去喊人了,来个前后夹攻。”
章迁顿时胆寒道:“别呀,明日再去见他。”微微叹气道:“一身清贫不敢惹凡尘,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安平顿时笑喷了,一边给他拍去酒渍,一边调侃道:“少来,你看她的眼神,可实在算不上清白。想靠拙劣的演技骗过我这火眼金睛,起码还得修炼十万八千年。”
房间内,郭琇莹取出一些颜色鲜艳的凤仙花,将花瓣放入石槽中捣碎,放入明巩一起搅拌。嘴上还一边念叨道:“明巩可以让汁液更容易上色,回头将这些敷在指甲上,再在外面包裹上一层树叶,用绳子固定好。数个时辰后汁液浸入指甲毛鳞片,指甲就会被染色。
明日我再来帮你指甲上画上精美图案。再涂上我以橡胶、蜂蜡、蛋白等混合物自制的红色指甲油,定然别有一番高贵。”
柳叶眉最喜这些繁华之物,笑开了花道:“俗染纤纤红指甲,金盆夜捣凤仙花,原来是这么来的。妹妹,你这么心灵手巧,怪不得能讨得安平喜欢。”
此话一出,郭琇莹顿时一阵伤感,没好气道:“我们刚要在葫芦谷闭关的时候,谷里有一颗青梅,我说我喜欢吃青梅,这次也不知道要闭关多久,我再去找几颗移植过来。他说-不要了,回头要去虫,还要施肥,活着的东西都是很费功夫的。
里面有个池塘,池里鱼不多了。我说我去再找一些过来放养,他就说-我是一个打猎的,只会做山珍,一个做山珍的人,做海味不可能好吃。
他闭关的石室年久失修,我说我给他修缮布置一下,他就说-修行中人,不假于外物,求问己身,质朴方得真意。
前几日又想将我赶回白虎,他是巴不得我别对他太好。叶眉姐,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柳叶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一声叹息道:“谁也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许每个没心没肺的人,都有一段为某人掏心掏肺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