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孟氏先开了口,向着儿子道:“你今年多大了?”
“这……娘不比我清楚?”李昂听这口吻很套路,遂不接她茬。
“你也要气我?”孟氏上了年纪,有些胖,一气便喘了起来。“你今年已经十九了,明年便是弱冠,是不是觉着该干点什么?”
李昂一听便知道猜对了,赶紧将求援的目光投向父亲,李柏也确实仗义,立马接过话头:“你娘是觉得你年纪不小了,读书这又般辛苦,应该多个人来照顾你。我跟她说不用急,她还不痛快,与我吵个不休!”
“怎么不急?你看看他每天费力又费神,就不知道心疼?合着儿子不是你亲生的?”
“怎么又扯这个?儿子现在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娶哪门子妻?我就不说将来金榜题名,榜下捉婿甚么的,你看看他这长相,再看看这身量,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怕找不着个美娇娘?你当初为什么嫁给我,不就看我长得俊么?”
“呸!老不要脸的!”孟氏嘴里虽骂着,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昂审时度势,趁机道:“娘,现如今正是儿子求上进的时候。若娶了妻反倒分了心,成日里就卿卿我我了,哪还顾得上用功?”
“还是我儿有志气。”李柏赞道。
孟氏白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打铁趁热,李昂继续道:“再者,有娘和干娘在,已经把家里照顾得很好。若是匆忙添个人进来,脾气秉性一无所知,有那不周不到不妥之处,不是凭白叫娘受气么?这可是儿子万万不想看到的。”
不料,孟氏听了竟眼中含泪,哽咽道:“生你快二十年,头一回听到这么贴心的话。”
李柏笑道:“自小你不是骂就是打,上哪跟你说贴心体己的话?行了,这事暂时不提,今日重阳,咱们一家子都登将军岭去。”
小溪村背山面水,背的便是将军岭,面的即是淝水河。
一家三口吃过早饭出了村来,就在道旁摘几枝茱萸,爷俩别在耳畔的幞头帽沿里,孟氏直接插在髻中,翠绿的叶子衬着红艳艳的果实,煞是好看。
将军岭因是淝水源地,岭上又有一所“长春观”,虽年代算不得久远,但在举国崇道的环境下,竟与城里的东禅寺并称名胜。
恰逢重阳佳节,便有不少城里的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携带家眷前来登高望远。这倒是带动了小溪村的村民收入,每年到这一天,村里的汉子们就撇下家里,带上滑杆软轿到山底下等活。
李家三口到山下时,已有数十人在此等候。想来时辰尚早,城里的贵人们还没到呢。
见他们来,那靠前的便殷勤招揽。往年,一家三口从来都是让人抬上去,但现在李昂觉得都是乡里乡亲的,让人抬不太好,便说自己身强体壮,爬上去不是问题。
李柏见状,也老夫聊少年狂,只叫一乘滑杆让浑家坐了,他和儿子两个左右护法,便投将军岭上去。
可他一来有年纪,二来既不事生产,也不加锻炼,走半山腰就实在扛不住了。只好让浑家下来由儿子搀着,自己坐上去。
到了岭上长春观里,免不得拜拜各路神仙,添些功德钱。你说道长们也是,为什么偏要叫功德钱?不给钱就是缺德?
老两口子因与观里的男女道长们相熟,自去说话,放儿子一人游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