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扬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道:“程盟主,怎么了?”
“这声音、这声音——是我师兄!”程雪翔急道,“他为何会在这里,难道武林盟真的出事了?!”
“武林盟肯定出事了。”青狼突然道,“你自己看吧。”
只见那一角处原本围着的人群正在自发让开,中间让出一条供五人并行的大道出来。
一名绿衣女子猛地将一人向前推去,那人踉踉跄跄跌出人群,险些摔倒,却又勉强地硬生生稳住身形,倔强地挺直脊背。
楚飞扬和程雪翔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程雪翔的师父,袁康寿。
众人都猜测过这无极山庄与中原武林的过节,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跟袁老盟主有关。
绿衣女子缓步向前走去,那张面容俏丽的脸上却寒若冰霜,正是那多日不见踪影的无极山庄圣姑。
袁康寿怒视向那绿衣女子,狠狠啐道:“是老夫瞎了眼,竟然轻信你这女娃的话。”
圣姑却挑唇一笑,出声道:“袁老前辈,我并没有骗你啊,我说我可以带你们混进无极山庄,见到无极庄主,我的确做到了啊。你们武林盟对我还有什么可以埋
怨的。”
她说完又看向高台之上的无极庄主,那中年美妇正定定地瞅着这边,她不出声,也看不清表情,只是不知她到底是何打算。
圣姑又一推袁康寿,道:“袁盟主,庄主就在前面等着你,你要见我们庄主,就请吧。”
袁康寿一个趔趄,终于是没有稳住摔倒在地。他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恐怕也是被下了药,中了毒了。
程雪翔急欲起身,却被楚飞扬按住,低声道:“程兄切莫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程雪翔生生地忍住了,只是咬着牙看着前方,额头青筋凸出。
袁康寿勉强走到了无极庄主所在的高台之上,玉儿一甩银鞭,娇声喝道:“老贼,见了无极庄主,还不下跪!”
袁康寿看向那面容年轻的中年美妇,却只是横眉怒哼一声:“妖妇,老夫今日失算落入你的陷讲,是老夫的疏忽。你要杀要刮,就尽管来吧!”
那无极庄主却只管悠悠地看了他半晌,突然轻轻一叹道:“你居然如此老了。”
这语气间,似乎竟是原本相识的。袁康寿拧眉看了她半晌,面上疑惑却一丝不减。
无极庄主冷笑一声:“袁大侠,袁盟主,您倒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最后几个字,却是咬牙切齿起来,原本冷漠的脸上也现出一丝狰狞。
“看样子是这老盟主的风流债啊。”青狼啧了一声,“看不出来啊,老盟主年轻的时候真不简单,哪里招惹上这么一个极品女子。”
君书影看了片刻道:“这无极庄主分明是冲着袁康寿搞这些事出来,这老头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他要再想不起来,这个女人必定由不甘更生厌憎,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他话音刚落,那无极庄主果然接着道:“袁康寿,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如果还记不起来,我便让这十人血溅当场!”她猛一挥手,立刻便有几名无极弟子冲向场下,一瞬间抓了十人扔上高台。
被抓上去的几人还是一脸茫然,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饶不迭。
青狼凑近君书影笑道:“这庄主果然恼羞成怒了。书影,你对女人的心思真了解。”
“这分明是人之通性,你若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怕是老糊涂了。”君书影撇了青狼一眼,毫不客气地道。
高台上,袁康寿看向那跪地求饶的几人一眼,哼道:“这些人都是中原武林的叛徒,你拿他们的命来威胁老夫,不是太可笑了么?!”
“叛徒?!当初我无极山庄的确给过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投诚,要么死。那时候他们所依靠
的武林盟在哪里,袁盟主又在何方?”无极庄主冷笑道,“他们不过是一群苦苦求生的可怜虫。你不是立志要保中原武林百年太平?!袁盟主何不问问这些叛徒,你究竟做得如何呢?!”
这无极庄主对他如此了解,袁康寿不由得有些惊诧,更兼狐疑。他的确记不起这中年美妇究竟是谁,但只怕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她必定是他的旧识。
“袁老盟主,这明明是你自己的风流债,却给整个中原武林带来一场灾祸。我们要保自己的家人手下才不得不投靠无极山庄,你才是罪魁祸首!”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怒吼道。这一句话犹如落入油锅中的水滴,瞬间炸响起一浪浪的愤怒声讨。
袁康寿扭头看向高台下群情激愤的人群,苍老的脸上现出一丝震惊和茫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了。他在中原武林盟上呕心沥血了一辈子,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从未有半点私心,甚至终身不沾儿女私情,本以为早留下了这生前身后的侠名,却没想到竟在此时面对上如此多的愤怒指责。
他所愤恨的叛徒,却成了他一手造成的灾祸之下的受害者,比他更加理直气壮地痛骂他这个罪人。
无极庄主冷眼看着他,冷冷道:“袁盟主,香快要燃尽了。”
袁康寿猛地转头看向她,那张看不出岁数却仍旧美丽的脸映入眼帘。她的眼神含着冷漠,愤怒,他却只觉得陌生。
到底是谁,她到底是谁?!!
命在弦上的十人拼命求饶,场上的众人怒骂不断,那无极庄主狠狠盯着眉头纠结的袁寿康,一身的繁冗缀饰和长长衣角被山谷间的冷风吹得四散摇摆,脸色越来越冷。
一个人处心积虑数十年要去报复一个人,他却连她是谁都记不得了,还有什么样的神兵利器能比这般无情更加冰冷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