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只好点点头,听阿秀继续道:“如今提亲的人,叫做郭山甫。夫君当知他素善识人之术,前番你自定远回来救义父之时,正巧与他家门经过。我听说他便与舍下人说夫君面相贵不可言,乃是王侯将相之色。夫君且道奇不奇?”
朱元璋沉吟不语,而后道:“那么他所提亲的是何人?”阿秀答道:“他家的小女儿,乳名唤做莲儿。”
朱元璋听闻阿秀要给自己纳妾,本就不快,如今听说郭山甫提亲的竟是其女,竟带几分怒意道:“阿秀糊涂!居然答应这等卖女之人!”
哪知阿秀反倒笑着答道:“是了是了,那郭老伯也是如此说的,他还说如若元璋认为他卖女求荣,他便同女儿削断亲,立下字据凭证,再不来往。元璋如今还认为此人是借女求荣之辈么?”
阿秀看见元璋听进了自己的话,又趁热打铁道:“那女孩子我已见过,虽不是倾城倾国,却强得阿秀十倍不止,更难得脾气心性样样出奇的好,与阿秀脾气又相合。夫君如今正展宏图,每日只在军中效命,娶了她来,与阿秀也有个照应,也省得阿秀每日无聊,连个说顽话的人都没有。不好么?”
朱元璋见阿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哪里还能再说什么,闷闷的点了头道:“阿秀意已如此,元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元璋只怕阿秀委屈。”
阿秀于是命人整修了房屋,又将院里靠近自己卧房的一处收拾出来,添了新家具,让郭山甫送了莲儿来,给朱元璋做了侧室。当夜,趁得新夫人远房,阿秀拿出细麻布和自己的笔记,查看了一下,眉头又是一紧,却收了两张布卷,写了一张字条,出到外间,喊了素心起来,叫她带着自己字条送到军中去交给汤和。
汤和收了字条,只是不语,低头想了想,便将字条置于炭火中焚了。
第二日一早汤和便来寻李杰,这李杰与汤和一样,也是朱元璋的亲信,虽然李杰比汤和与朱元璋年长许多,却脾气相投的很。一见面,汤和便给李杰道喜:“李兄,汤和给您道喜!”
李杰还以为是给自己新添幼子贺喜,便笑道:“添一犬子,竟然劳烦贤弟来道喜,真是折煞这个逆子了。”汤和笑而不语,只说秀英小姐让他过府有事商谈,却不说是什么事,李杰无奈,只有来见阿秀。
阿秀来到前厅,见了李杰,先就是一个万福:“李大哥万福。”李杰哪里敢受,忙把身子侧开道:“夫人折煞我了!但不知叫李杰来有何事吩咐?”
阿秀也不说话,让他做到侧的椅子上才问:“李大哥可知元璋新添了侧夫人么?”李杰道:“虽有耳闻,但现下何故提起此事呢?”
阿秀笑道:“如此秀英就直说罢,李大哥新近两年连添两子,却可舍得将长女送与秀英做妹妹么?”李杰大惊道:“这话从何说起?!”
阿秀温声道:“秀英想厚颜替自己的夫君再娶一房侧室,奈何如今兵荒马乱,只问得李大哥的长女蕙兰模样秉性俱佳,不知李大哥意下如何?”
见李杰蹙眉不语,阿秀又道:“我家侧夫人莲儿的事情,想必李大哥也略有耳闻,这郭山甫素以识人之术闻名一方,他甘愿与莲儿断绝关系,也定要将女儿送与元璋做侧室,可见我夫君是人中龙凤,贵不可言,如今我父帅只信元璋一人,也足见元璋的前途不可限量,如此的人才,李大哥心内自知吧。”李杰还是不答言。阿秀又道:“李大哥养女无非为觅佳婿,如今现成的人才,亲上加亲,又不用远嫁,也没有妯娌刁难,我与莲儿也是温和性子的人,更不会为难她,男人们战场杀敌,我们女人家在一处也有个照应。”
阿秀言辞恳切,清理分明,说的李杰只得点头。阿秀知他不舍女儿年幼,又是做小,便又低声劝慰道:“李大哥,城中皆知阿秀略懂几分卦理,所以颇得父帅疼爱,我所嫁的夫君,将来必然比我父帅显赫百倍,封王封侯皆不可比,如今嫁女过来,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不比嫁与那些鸡鸣狗苟之徒胜过百倍?”
李杰心下暗自惊叹:这女子看来也是龙凤之人了,既然郭山甫敢嫁女,自己一个草莽之徒,有何不敢?
如此一想,也便豁然道:“夫人一席话,竟着实让我这个粗人汗颜了!好好好!他郭山甫一方名儒尚敢断亲嫁女,我如何不敢么?!听由夫人安排,我如今便回去送了小女来!”于是也不吃茶,一径去门去了。
阿秀心下一宽,知道自己算是又了结了一项使命,便入得后堂来寻朱元璋和莲儿。见到两人,阿秀如此这般一说,莲儿本就是一个温柔善解的女孩子,只是一愣,就大方接受了,只是这朱元璋素来心下只有阿秀一人,如今又要再娶,甚是不喜,阿秀便出言劝慰,莲儿也跟着劝,好歹算是应下了。
于是稍后便有李杰及夫人送了蕙兰过府来,阿秀安排拜了堂,带去父帅府上见礼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