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拙忍不住笑了出来,举起手朝赵好挥了挥,示意他知道了。
那个在车窗外摇晃的小脑袋才终于满意地缩了回去,不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赵好这次回京提前了一个多月,但到达上京的时候,距离新年也就剩二十多天了。本就繁华的京城因为临近年关变得更加热闹,即便天色已经早早地暗下来了,酒楼商铺也都家家开门,户户点灯,人群往来络绎不绝。
赵好没从冯知县那里提前寄信告知爹娘自己回家的消息,只叫车夫将车赶到宁王府,下了马车后,便自己提着行李和礼物去敲了门。
二十年前先帝还在时,戎狄进犯,宁王带兵镇压,以武立功。后来又在民心最盛的时候,回京拥护了当时还是永王的圣上继位,主动交还了兵权。
永王和宁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小时候更是一起吃过苦的,感情甚笃,从宁王毫不犹豫支持他哥当皇帝就可以看出来了。而当今圣上也是一样,即便是当上皇帝了,遇到什么事也仍旧会先考虑找自己这个靠得住的弟弟商量。
但皇帝和宁王关系好是他们俩兄弟的事,大臣们却是看不惯皇帝对人如此没有防备。因此在皇帝刚继位的时候,弹劾宁王的纸片简直是飞雪一般哗啦啦地往桌上堆。
宁王心大,懒得计较这些,却也不愿自己老哥为此烦心,干脆便当了个安享荣华的富贵闲人。
也是为了堵那些臣子的口,宁王府逢年过节都是不待客不接礼的,这时除了门口两个照明的大灯笼,更是连守门的下人都见不着一个。
赵好放下手里的一大堆东西,拉着门环开始扣门,把个大门敲得梆梆作响。
就这样,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姗姗来迟地开门,不满道:“什么人啊?不知道宁王府不待客不接礼的吗?大晚上的……啊!!!”
前来开门的仆人一见到赵好,活像是见了鬼,惊得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反应过来不雅,赶忙又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一磕头:“郡主?!您回来了?!”
随即又爬起来,大声叫道:“郡主回来——唔!唔!”
赵好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虚道:“喊什么喊!生怕我爹不揍人啊?”
那仆人忙闭了嘴,讨好地笑道:“郡主说笑了,您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王爷王妃不知多想念呢,怎么会舍得揍您呢!”
赵好露出一个假笑,她娘想她指定是真的,她爹就算了。下人们惯会拣好听的话说,她小时候为了自己的轻信不知道白挨了多少顿打了,现在还信岂不是个傻子?
当即便叫那仆人噤声,帮她拿着东西往里面走。
宁王府很大,半路上遇到的丫鬟仆人都被赵好抓住威胁了一番,于是一直走到她爹娘用饭的小厅外两人都没发现,还在里面说话。
赵好一停下脚步,就听见她娘在里面抹眼泪,说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年还回不回家来。”
赵好见状,忙敲了敲门,叫道???:“回来了回来了!娘!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里面一阵慌慌张张的响动,小厅的门叫人打开了,她爹一张急切的大脸刚冒出来,又被她娘一把搡到了旁边。
一见赵好的爹娘,便知道她的长相随她娘更多一点。
宁王妃出身士族,但祖上是南方人,长相也偏温婉小巧,一对酒窝带出些活泼泼的气质来,杏眼圆亮,虽然年近不惑,却仍旧一副惹人怜爱的气质。
而宁王就要高大英武得多,上过战场的人,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赵好除了鼻子和圆脸,也就嘴里两颗虎牙像他。
宁王妃冲上来一把抱住赵好,哭道:“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娘还当这辈子都见不着你的面儿了呢!你也真是狠心,出门快一年了,对你爹娘不管不问,连封信都不曾寄回来!”
赵好一面心虚,一面小声纠正道:“那还是捎了两封的吧……”
宁王妃也不管她,掰着人的肩膀上下左右正反都看了一遍,心疼道:“让娘看看,我儿在外边过得怎么样?可曾吃了什么苦?可怜见儿的,脸上都瘦得不见肉了。”
赵好心道这就是亲娘才能说得出的话了,她在西平把卫知拙家的米缸都不知吃空了几回,胖得房顶都快上不去了,还说她瘦呢!
当下也只伸手替她娘擦了擦脸上挂着的眼泪,笑道:“女儿能在外边吃什么苦?”
又放低了声音,眼汪汪地看着她,小声道:“就是想娘亲了。”
这话一出来,宁王妃的眼泪更是直往外冒,心疼地揉着她的手,说道:“还说不曾吃苦,手都变糙了。”
宁王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哼道:“你女儿打小拎石锁,手本来就糙!”
宁王妃权当没听到,还在那儿心疼闺女儿,赵好却是目光闪躲地迎上她爹,心虚地叫了一声:“爹……”
宁王一听,气不打一处儿来,怒道:“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爹!”
赵好:“啊?”
宁王:“……呸!我没你这个女儿!”
女儿回家的惊喜过了,剩下的就全是算账的心思了。
宁王把赵好离家的事从头捋了一遍,是越想越气,指着赵好,手指头都直哆嗦:“你好大的本事啊,我们刚开始是怎么说好的?啊?你后面都干了些什么?啊?还好意思往家送信让你爹帮你跑腿办事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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