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两条沙船没有引起百姓的注意,毕竟运河上来两条船是很正常的,即使最近也基本每天都有漕船停泊经过,只是上面没有装粮食罢了。
朱厚照还在安抚百姓,说些筑路队和皇庄的生活,百姓也是带着憧憬的心情安静地听着。大约过了1o几分钟,码头传来一阵喧哗,引起了周边百姓的注意。原来是从沙船上源源不断搬下的大米引起了骚动。不过有水6营士兵维持秩序,倒是没有人站起来四处走动。
不一会儿,百姓们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让粮食送过来,看到一袋袋粮食运到高台后面,堆积成整齐的一片,不少百姓喜极而泣,听朱厚照讲话也更虔诚了。
朱厚照让一个搬运粮食的民夫上台,他和卢知县下了高台。这个民夫大约4o来岁,皮肤有些黑,脸上也有一些皱纹,看上去挺老的。此时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台上,望着下面已经站起来的几万同胞,有些不知所措。
跟他同来的一个汉子,应该是他上司,低声呵斥道“说啊,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就讲讲这一个多月怎么过的。”台上的男子听了,点点头,这才大声开口道“老乡们,俺叫黄大牛,是德州的汉子,现在就在筑路队干活。”
他一开口就是地道的山东话,下面的百姓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黄大牛继续开口道“俺在筑路队干了一个月的活,俺们班长看俺干活得劲儿,还给俺了赏钱。这个月俺一共拿了3两银子,不过俺全要了铜钱。别看筑路队听着跟去做徭役似得,其实啊这日子挺好的,只要不偷懒,一个月的工钱养活一家老小没问题。”黄大牛说着,话也变得更流利,脸上的表情也更生动,感觉就像是邻家一起闲谈,很接地气“在筑路队啊,生病了给你治,家里人生病了也给治,就要个草药钱,至于给大夫的只要一文钱。最好的是啥?那就是只要你是干活的,一天管你三顿饭,大米,大饼管饱,2天还能吃到一些荤腥,就是不能往家带。”
黄大牛的话让下面的百姓议论纷纷,光是能吃饱,病能治,就是不给工钱那也要去啊。看着下面有些乱,黄大牛双手急忙往下压,大声喊道“老乡们,俺还没说完呢。”他的话引起了百姓的注意,周围的人也慢慢安静下来,看看这位老乡要说什么。
黄大牛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也不是没有坏处,就拿俺来说,俺家婆娘在筑路队帮忙煮饭,一个月也有1两5钱的月钱,这可不得了,家里敢跟俺顶嘴了,这女人啊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别以为能赚钱就能翻天了,这家里还是得俺们汉子说了算的。”
突然,下面的长官说话了“大牛,你就别吹了,那次你们家吵架不是你脸上跟猫挠的,你媳妇毫无伤的。”
“哈哈哈”下面一片笑声,周围听到这个长官说的,都乐不可支,这台上的老乡吹牛就被人拆穿了。后面的人听到前面的笑声,急忙问道是怎么回事,然后整个人群都笑开了。
黄大牛有些脸红了,大声喊道“你懂啥,俺那是让着她,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俺们山东汉子有本事就往外面使去。”话音一落,周围的男女老少都是一片叫好声,黄大牛原本有些恼羞成怒地脸也变成了得意洋洋。
朱厚照和朱厚炜等人已经在往城里走去了,后面的事不用他们出面,只要把握方向就行了。马三娘笑着说道“那汉子挺逗得。”朱厚炜看着她笑道“他那个就是死鸭子嘴硬,别的不说,就说你吧,要是你以后嫁了人,你男人要是跟你吆五喝六的,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说完也不管马三娘快要拔刀的眼神,大步往前,嘴里喊道“大哥,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在济宁县的衙门后堂,朱厚照兄弟,马三娘和卢知县,还有押送粮食来的朱远在这里谈话。朱厚炜看着朱远说道“怎么来的这么慢,这都多长时间了。”
朱远一脸尴尬地说道“王爷,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们从天津海河进入运河,然后就去皇庄调粮食。结果粮食来了却没有船来送啊。所有漕船都装满了东西,但就是没有装粮食的。而且北面的漕船数量很少,也不知哪里去了。咱们的大福船,二号福船进不来,能走运河的也就是海沧船,苍山船和平底的沙船,倒是有一艘小的安宅船可以进来,可是也多装不了多少粮食。这次过来,两艘沙船装的粮食最多,一共有11oo石,也就是11o吨。其他海沧船等小船度慢些,如今应该各自带了粮食,送到临清,德州一线的运河经过的县城。”
朱厚照皱着眉头说道“这11o吨粮食听着很多,可这里有5,6万人,只能撑上4,5天啊。”朱厚炜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要招3ooo户人去皇庄,这一下就能减少1万来人,留下的应该只有4万出头,沙船回去的时候再带上1ooo人,如果是施粥的话,这些粮食应该能撑1o天不到了。”然后转头看向朱远道“舅舅怎么说?”
朱远露出微笑,说道“寿宁伯已经联系了京城的国公,侯爷等人,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不少漕船正在向京城而去。”
朱厚炜当时是写了一封信给两个舅舅的,交给朱远也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些勋贵效率这么高。
朱厚照笑着说道“那个天津渔业公司很不错啊。”天津的渔业公司这段时间以来那真是生意兴隆。六月份光是普通的海鱼就出售了5万多两,至于一些特殊的海鲜更是卖到了8万多两。看来不到今年的海水结冰,本钱就能赚回,而且还可能有所盈利。这些勋贵其实倒不是非常看重赚取的银钱,按着股份那么一分,其实也不是特别多,还不能让这些国公,侯爷眼前一亮。虽然勋贵已经势不如前,可是家里还有那么多良田,每年赚取的钱粮比渔业公司赚的多多了。这些勋贵看重的是能和皇家搭上关系,作为勋贵,不可能加入文官集团,现在文官一家独大,即使加入了,人家也不会看重你,只有跟着皇家才有可能重现辉煌,勋贵沉寂地太久了。
济宁县聚集的百姓最多,所以这里的问题解决,整个山东的形势会好上很多。不过这里有人施粥救济,其他地方就没有了,那里的形势更为危急,朱厚照兄弟也需要赶去查看。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安置招去皇庄的百姓,还有就是要去鲁王府拜访一下这位辈分极高的王爷。老王爷带头施粥,于情于理都应该要去拜见。
于是,朱厚照先派人快马拿着名帖前去鲁王府,至于朱厚照兄弟则是午后带着京营护卫前去兖州。济宁离着兖州不过5o公里,大家骑马而行,到了傍晚应该就能到了,时间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从早上到了现在,众人米粒未进,在朱厚照换了身衣服之后,和其他几人一起到济宁城中,找家酒楼吃上一顿。到了集市上,现行人并不是很多,看来外面聚集这么多百姓也给城中的人造成很大影响。
这里的建筑大部分都是两层的木质,或是砖墙建筑,不过朱厚照他们还是现了一个三层建筑,走进一看,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金字牌匾,上面写了三个字“食为先”。这里也是卢知县推荐的酒楼,卢知县去帮忙登记百姓的信息了。朱厚照兄弟现这位知县“真不会做官”,放着太子,王爷不巴结,却是去做这些琐事,不过朱厚照兄弟倒是对他非常欣赏。
进了食为先,现这家酒楼不仅占地很大,而且装饰地非常典雅大方,桌子之间的距离也很大,桌子椅子非常干净,通风良好,光线充足。看到来人气质不凡,而且还有家丁伺候,于是掌柜的亲自来迎客。“几位客官,二楼雅座,三楼雅间,不知几位客官上几楼”4o来岁的掌柜一脸商人的招牌笑容,看得出他似乎很尊敬你,不过是不是真的这么开心就不知道了。朱厚炜扔出一锭大约5两的银子,说道“去三楼,要临街的。”
掌柜的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这几位是大户啊。5两银子听着不多,可是这时候的物价很低。牛肉3o文一斤,(大约相当于58o克)羊肉3o文,黄河鲤鱼35文,猪肉4o文。没错,这时代就是猪肉最贵。
这时代中国饲养的猪不是后世的白猪,基本都是华夏原有的种类。优点是肉质瘦肉率高,肉质爽滑有嚼劲。缺点是成长很慢,从一头小猪长到成年要将近2年多的时间,个体也不是很大,所以养的人不多,无法和牛羊相比,物以稀为贵,肉价也就上去了。
一两银子大体等于12oo文弘治通宝(地域不同,兑换比例也有差距),5两银子绝对够这1o来个人大快朵颐了。
由掌柜的领路,众人很快来到三楼,到了一个靠街的房间坐下。这里房间之间有一扇门可以通过,不过现在门关着,听着动静,隔壁也有人。
朱厚照一共11人,两桌也就坐下了。一桌坐的是朱厚照兄弟,朱远和马三娘,一桌坐的是马三娘的2个女兵和4个水6营的。食为先不愧为有名的连锁店,才过了2,3分钟,就有菜上了,而且每隔2,3分钟就是一道菜,这度很给力。
等菜上了5,6个,在朱厚照的一声令下,众人开吃了。屋子里只有吃饭的动静,大家都没有说话。倒是隔壁的声音穿了过来,只听一个清脆,温婉的女生道“我看啊,那个什么太子也就那回事,这次来才带2百来人,还差点出了岔子。我哥就不一样,能文能武,就算同样带2百来人也能保证管的着几万人服服帖帖。太子啊,也就是占着那个名头,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就是一个大草包。”另一个糯糯女声小心说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这酒楼里人多口杂的。”原先那个女声开口了“好了,胭脂,我知道了,你就会瞎操心。来,我再喂你一块糖醋肉,啊——”
马三娘一脸笑意地看着朱厚照兄弟,朱远等人一脸尴尬,对方听着年纪不大,总不能去欺负人家小女孩吧。朱厚照倒是不以为意,继续吃饭,这说这兄弟两个,朱厚照的心胸绝对比朱厚炜宽广很多。
果然,朱厚炜开口了“我三岁能文,5岁习武。7岁通晓诸子百家,出书立传,1o岁就能御敌于北方,纵横沙场,所向披靡。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说我有多厉害。”朱厚照知道弟弟要使坏了,于是接口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朱厚炜赞赏地看了大哥一眼,然后大声地,嘴里有些含糊地说道“掌柜的,再来2坛好酒,我还没喝醉呢。”
“哈哈哈哈哈”朱厚照房间里一片欢腾,马三娘好气又好笑地瞪了朱厚炜一眼。隔壁那个糯糯地女声急声说道“小姐,算了,算了,我们快走吧。”那个清脆的女声则是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行,我倒要看看谁那么会恶心人。”
突然,一个有些苍老的男声带着3分劝阻,7分宠溺地说道“小姐。”那个被称为小姐的沉默了2秒“哼,我们走。”然后就听到隔壁大约1o来个人的脚步声,走了出去。
朱厚照笑着摇头对朱厚炜说道“你啊,也太损了吧。”朱厚炜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无聊嘛,调剂一下。”
马三娘位置离窗口最近,看了看窗外,然后转头对朱厚炜说道“呵呵,你这下可得罪了一位美娇娘。”朱厚炜嘴里说着“就那个脾气,长得再漂亮我也看不上。”头呢,探出开着的窗子向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名女子转头看向三楼的包间,现了他,狠狠瞪着他。朱厚炜现这名女子就是在城外施粥的那个,穿着男装也掩盖不了女子的俏丽,而现在的“怒目而视”看上去更是娇俏三分。朱厚炜对着她友好地笑了下,就缩回了脑袋。
女子也回头,自己骑上了一匹健马,带着大约1o几个人,往北而行,队伍中另外一名女子也是男装打扮,同样骑着马跟随这。
见朱厚炜回过头来,笑着说道“看见了吗,漂亮不?”朱厚炜很不在意地说道“也就那回事,还没你漂亮呢。”房间一下安静了,男的都盯着朱厚炜,两个女兵则盯着马三娘,眼神里闪烁着浓浓的八卦之火。
马三娘愣了一会儿,然后脸色一板“都不饿吗,还不快吃,下午还有事。”众人连忙低头吃饭,武艺高的女人千万不能得罪,不然下场会很凄惨。马三娘似乎面色平静地吃饭,不过有些红的耳朵说明她并不是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