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李府,南瓦被引到了安置伤员的地方,主要就是检查出了黄公公还有没有人中毒。至于黄公公,已经昏睡过去。
李府的大堂里只剩下了四人,朱厚炜和李华梅分宾主坐着,洪玉和杨希恩则侍立一旁。
除了洪玉,其他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朱厚炜这次的秘密南下算是失败了,接下来就要应对大臣们的弹劾。这几年皇室的大动作早就让大臣们憋住一口气,这次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再好不过,而且刚才在大街上,躲在屋里,角落的百姓那么多,朱厚炜躲不过去了。
而李华梅主仆烦恼的是原本与朱厚炜是要秘密合作的,但是现在朱厚炜的身份曝光,她也在旁,那么李家也会暴露在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眼中,这就不仅仅是排挤那么简单了。
大堂里一片沉寂,气氛有些让人感到压抑。朱厚炜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李家主,现在恐怕我们的合作不能保密了。”李华梅顿了一顿,十分平静地说道“早些晚些又有何不同,王爷放心,华梅说过的话不会改变。”
朱厚炜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李家主去过东瀛?”李华梅愣了下,不知道朱厚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回答“前年去过,行久就是那一次带回来的。”
朱厚炜继续问道“那边情况如何,生意是否顺畅?”李华梅想了想“我们只是到了堺港,目前那边正处于战乱,物资急缺。堺港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不过我们没有门路,带去的货物全部带了回来。”
“那这样吧,今年由李家带队去一趟。正好皇庄有人在那边有些门路,到时候去试试,货物由皇庄来出。亏了算我的,若是成了,皇庄算一半。”
李华梅立刻说道“王爷,这生意自然有亏有赚,这点风险,我李家还是担得起的。”李华梅知道,只要能在东瀛做成生意,利润远远大于大明沿海的南货北卖,朱厚炜既然开口了,那么基本不会失败,这相当于变相地给李家好处。那边做生意最关键的就是要有门路,找到肯交易的当地豪商,毕竟大明的商队是不能直接进入内地的。
朱厚炜也没推辞“去之前来一趟登州,到时从那里出。我们会派一些战船护送。毕竟那里的海面也不太平。”李华梅点点头,不再多说。
突然,一个李府的侍女进来,说是黄公公醒了,要见朱厚炜。于是朱厚炜站起身来,在侍女的引领下,向偏房走去。
床上的黄公公面色惨白,正好苗医南瓦也在此处。朱厚炜先问他“南瓦大夫,他怎么样了?”南瓦微笑回答“只要能醒,问题就不大。只是年岁大了,需要静养一些时日,受不得颠簸。”
朱厚炜点点头,走到了床边,看着黄公公。黄公公的嘴唇干燥泛白,断断续续地小声说道“小爷,如今这外面太危险了。您赶快乘船北上,若是。。。。若是拖得久了,只怕这大海之上会有危险。”
黄公公的意思朱厚炜明白,无非是乘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赶快从海路回到京城,这样也能有时间想出办法应对。6路太慢,说不定人还没到京城,弹劾他的奏折已经堆满了弘治的案头。王爷私自出京,往小了说是有违祖制,往大了说,你这就是图谋不轨,有造反的嫌疑啊。而且消息一旦传开,说不定就会有人在海上埋伏,算然不一定能碰到,但是危险总是有的。这次出来的海船不多,一旦碰上,只要拖着他们,就会让朱厚炜更被动。
朱厚炜皱着眉头“黄伴伴,你没听大夫说吗,你现在受不得颠簸。若是没了你在身边,我可就浑身不自在了。”黄公公勉强笑了一下“小爷放心,老奴还挺得住。还是立马上船吧,不然老奴可没法安心。”
身后的李华梅也开口劝道“如今之计,朱公子还是尽快动身为妙。”朱厚炜看着黄公公坚定的眼神,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那好,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启程。”
各自分头行动,朱厚炜却找上了南瓦。“南瓦大夫,不知你将要去往何方?”
南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蛇,然后研究各种的蛇妖。南是我的名字,在我们苗语里就是蛇的意思。”
朱厚炜平静地看着他“南瓦大夫,不如和我们一起北上如何。想必你生于南方,各种的蛇类都已见过。但是北方还是有不少蛇类的,何不乘此机会去见识一番。而且到时候我们会派人和你一起进入山林,这样也有利于你见到各种蛇类。”
南瓦看着朱厚炜,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你年纪虽轻,但我知道你应该是汉人中的大官。而我只是对蛇有了解,你为何要找我呢?你应该不缺大夫吧,像今天的这种蛇毒,汉医也是可以治好的。”
朱厚炜盯着南瓦,看着他坦荡的眼神,这才说道“我是王爷,要你和我一起走也不是为了给我治病,而是让你去做军医,给进入深山的士兵治疗,这深山老林的最怕就是毒虫蛇蚁。”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汉人打仗管我什么事儿?”南瓦收敛笑容,变得有些冷淡。
朱厚炜知道,这时代很多地方的少数名族和汉人之间关系并不是那么好,经常受到汉人的欺负,所以很多少数名族宁愿在深山老林里艰难度日也不愿到相对安全的大明城池生活。但是这个南瓦的能力非常不错,而黄德良,李言闻对于蛇毒也不是钻研很深。马上新训练出来的水6营士兵就要随着筑路队进入其他省份,进行剿灭土匪山贼的战斗。钻山入林那是少不了的,南瓦的能力就非常重要了,毕竟当地的蛇医良莠不齐,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士兵丢掉性命,这可不能赌。
朱厚炜沉吟了半响,这才开口说道“将来汉人,苗人以及其他族,大明官府将会一视同仁,不会出现官府欺压的情况。这样你们的族人也能走出深山,过上平静,安全的生活。”
南瓦有些质疑“你只是个王爷,能说了算吗?”朱厚炜知道南瓦动摇了,笑着说道“我会和我的太子大哥说。而且,总算是个希望,对不对。”
南瓦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吧。”朱厚炜正色答道“会的。”
于是,队伍里又多了一人。
半个时辰之后,李府的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里面载着黄公公,马车上也铺了厚厚的棉被等物,尽量减少马车行驶带来的颠簸。朱厚炜就在这辆马车之中,和南瓦一起打量着昏睡的黄公公。
李府里轻伤的全被安置到了马车之中,唯一的重病号就是黄公公了,再加上随行保护的三十多人,也算是不小的队伍。不过现在并不怕张扬,要的就是安全。
李华梅和李府的丫鬟,家丁叙话,不少下人双眼通红,显然对于小姐这么快离开心有不舍,朱厚炜撩开轿帘,现李华梅转身之后也是有些异样,不过在抬头低头之间,立刻转化成了平时的严肃,二十不到的年纪要在这样的时代撑起一个大家,背后的幸苦是难以想象的。
少顷,队伍慢慢地出了,撩开车帘一角的朱厚炜现,队伍的行进并没有引来众多的注视,显然消息还没有传播的太快。
不知不觉,队伍就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和杨希恩寒暄几句,不动声色地把一个小袋子塞进怀里,李家的队伍就优先出城了。朱厚炜转过头现城楼上立着一人,周围没有旁人,正是泉州知府,面色平静地看着朱厚炜,然后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从他等在这里,朱厚炜就知道这人有心计,而且年纪轻轻就到了知府的高位,潜力很大,通过一些了解也知道这人是能真正做事的。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阅历不够,看人不准。但是也能理解。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是最难猜的。
于是朱厚炜微笑着对着秦思远点点头。
等看不见车队的时候,秦思远长舒一口气,面色平静地走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