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别开门啊,这衣衫凌乱杂毛纷飞的,让别人看见我的名誉可就全毁了。”满屋四处找梳子的白衣伪少年头也不回地喊道。
“要毁也是我的吧?!”
准备好的一场谈判就这么土崩瓦解,赫连靖扬哭笑不得,然而也不得不沉下心反思。
她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目光与思念都放在素绮月身上,却从没有为二哥赫连靖鸿考虑过。毕竟他们才是夫妻,绮月香消玉殒,最难过的人非二哥莫属。可是,让他如何接受誓言成空的事实?若是绮月泉下有知又怎么能安心接受这个结果?为了所爱之人付出生命代价换来钟爱一生至死不渝的承诺,如今却要打破。二哥一个人活着是很寂寞,可她在奈何桥边独自等待就不孤单了吗?
怎么做。都是错。
“小随侍,你那么聪明。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谁都不伤害,谁都开心呢?”
停下手中漫无目的的翻腾,蓝沐冉回头看了看情绪低落的赫连靖扬。说好听了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说不好听了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不管怎么说老板弟弟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才这么做的,虽不提倡但精神可嘉。
糟糕的是,她也被那个问题给难住了。
谁都不伤害,谁都开心,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情还要心理医生干嘛?她还背井离乡主动找穿越干嘛?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只是这两全法无处可觅。”赫连靖扬怅然。
蓝沐冉讶然:“咦,老板弟弟你连这个都听得懂?我还以为你强壮得满脑子长满肌肉,大字不识一个标准文盲君呢。”
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扯歪,蓝沐冉插科打诨加打岔的能力异常强悍,惹得赫连靖扬无话可说,一声接一声苦叹。
一点儿也不像阳光开朗的老板弟弟了。人啊,果然最怕追根究底,一旦被人发现隐藏在外表之下的另一面,那么所有在人前努力做出的光明形象瞬间就会崩坏。每个人最害怕的,就是潜藏在表象下的另一个自己了。
晃晃荡荡蹭到赫连靖扬面前,蓝沐冉伸出手拉了拉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角,表情难得稍微正经了一些:“老板弟弟,我想,素夫人一定不会反对的。”
没有回答,不过失落男眼中的质疑尤为明显。
“你想啊,为什么我与赫连靖鸿会在素夫人的祠堂中相见呢?难道不是她在天有灵一手安排的结果?”搔搔头,蓝沐冉忽然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她也忽略了,“我不相信所谓的宿命,就好像我来到中州见的第一个人不是赫连靖鸿,也没有第一眼就与他擦出火花,甚至主动追求都各种被拒,按理说这种情况就代表老天爷那个黑瞎子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可最后我还是成功了,并且对这一切是素夫人冥冥之中保佑的结果坚信不疑。我相信,素夫人绝对不会想要看到孤单一生的赫连靖鸿。”
低头想想,似乎这也不足以成为容忍她搅入那段惊世之恋的理由,蓝沐冉咬咬牙,抬起头一脸宁死不屈各种大无畏:“老板弟弟,你就让我陪在他身边吧,如果真的有黄泉,有碧落,那等到我们死后在地下相遇,我把赫连靖鸿再还给她还不行吗?”
“死后的事情谁知道……”赫连靖扬脱口而出。
然后立刻发现自己中计了,白衣如玉的伪少年笑得甚是得意:“呐,你都说死后的事情不可能知道了,那么还纠结于素夫人会不会伤心干嘛?”
他们,都只是放不开心里的结罢了。
“其实赫连靖鸿到现在都不肯给我名分,就是因为跟你一样太在意当年对素夫人的誓言,看着我都替你们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他说讨厌我我会立刻掉头离开,但他没有啊,所以我宁愿慢慢等,等他看破红尘——啊不是,等他看破这道理再做决定。反正就三个月嘛。”
所谓的慢慢等就是三个月期限?快的话是不是就要马上成亲拜堂闹洞房了?
没脾气,面对思考方式永远同常人有异的小随侍谁也甭想有脾气。赫连靖扬也烦了,这样耗下去永远没个头,倒不如放手看他们能走多远。
眼前人,总比故人更需珍惜。
“祝你们天天吵架好聚好散,不用白头偕老,拉拉手赶紧分开。我走了——”没好气的年轻男人拉开房门,坚实的背影消失前丢下渐渐不闻的一句话,“若是死后真有魂魄,把二哥还给绮月后,你会很孤单吧……”
囧囧有神的眼睛眨啊眨,目送老板弟弟离开后平静地嘭一声踹上房门。
“靠,真当我脑残吗?谁会还给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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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子有枕头无风无雨,在狭小简陋的临时客房中蓝沐冉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被赫连靖扬连拖带拽拎下了床。
“老板弟弟,不可以随便闯进别人房间,夜袭是犯罪的。”揉着惺忪睡眼,哈气连天的白衣少年有些抱怨为什么自己又忘记锁门了。
“起来,赶紧收拾,一会儿还要去二哥那里——天都亮了,哪来的夜袭?”
一提到赫连靖鸿蓝沐冉立马精神百倍,洗脸刷牙梳头整装,全套流程以加速度顺利完毕。
离开贺氏旗下的客栈时,大老板拉住她犹豫了片刻:“昨天的事,不要对二哥说。”
神经病,没事闲的跟冰山城主说自己被人压倒险遭蹂躏?他得信才行啊!在他眼里蓝沐冉是谁,那就是一顶花带刺儿捅人又扔又痒还贼难下手还击的女流氓,向来都是她上赶着调戏别人,哪来被人压倒的可能?
刚进赫连靖鸿与苏尽所在客栈就看见二楼那袭熟悉的身影,欢脱的玄竹馆副馆主啪嗒啪嗒几步登上楼站到清冷男人身边,满眼期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