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说完……现在说完了。”
废话一个字没有,得到违心答案的城主大人拉着女流氓纤细手腕连拖带拽,出门时吓得值夜丫头无以复加——刚才也没见城主进来啊,怎么转眼间……转眼间城主就拉着白衣女鬼飘走了呢?!
犯错的人都有那么一点儿愧疚心虚。唯独蓝沐冉这种没节操的货胸怀坦荡荡,跟在墨色身影后小跑。
“慢点儿,慢点儿走,腰疼。”跑了没几步终于开始感到吃力。女流氓挠挠自家男人掌心不满地嚷嚷,“再跑老子要散架了!”
砰。
虽然是放慢速度了,不过未免太慢了些,慢到等同于静止,慢到身后小尾巴刹车不及猛地撞在宽阔腰背上直哼哼。
再这么撞几回鼻子绝对会跟嘴唇同一海拔啊我靠!
蓝沐冉捂着鼻子愤然瞪视,等城主大人转回身子微微低头,立刻改成捂着鼻子偷偷瞪视。都快两年了。盯着那张心仪俊脸太长时间还是会有要鼻血喷涌的冲动,女流氓哀叹,自己这辈子真心注定要吊死在名为赫连靖鸿的颗歪脖老树上。
地处泠霜馆外十余丈,茂密翠竹隐隐带些苍黄之色,被路边长明灯映得愈发枯槁。厚重的风氅呼啦啦迎风披在身上,所有寒冷瞬间哀嚎消退,蓝沐冉还记得,那时与赫连靖鸿共乘一骑去桑夷郡时,他穿的就是这件风氅。
贪婪地吸吸鼻子。女流氓表情实在很二:“我怎么闻不到有人味儿?”
毫无悬念,响亮爆栗在头顶炸开。
被揍的白衣伪少年不怒反笑,笑得心花灿烂傲风怒放——打她就说明城主大人已经不生气了,只要他不生气什么都好,再打几下都行。
“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赫连靖鸿没有眼前野蛮女人这么开心,刚才所见所闻让他枯坐一整天方才散去些许的烦闷情绪愈发加重,虽是不再生气,隐隐却觉得心痛。
如果有一天城主大人实在受不了我骚扰了。那我就去陪你。好吗萧姐姐?
哭着说些怨言的女人他见过太多,唯有蓝沐冉会笑着说出极其残忍的话。不知道是真的太过坚强还是在伪装。
“一直以来都认为在我心里你并不重要,所以屡次三番主动涉险,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这就是你的想法?”
果然,他听见了。
蓝沐冉低头踹地闷不吱声,鞋底快要蹭破时腰上一紧被拖进避风怀抱,沉郁地揪着赫连靖鸿衣服上吊玉丝绦有些茫然。听到了也不错,至少说不出口的话都传达到他心里了,是要煎炒烹炸还是烧烤煮顿任君选择,绝不挑剔咸淡。
耳畔低语深沉,好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把你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要藏着,今晚说不清的话谁都别想回去。”
“那肯定回不去了啊,”蓝沐冉攒起眉头,“要说的太多了,从你睡觉总抢被子到忆月楼的茅房没有灯笼晚上迷迷糊糊很容易掉坑再到吃多甜食不好容易得糖尿病——”
“蓝沐冉,给我正经些。”废话被从中打断,横在背上的手臂用过了劲儿,勒得女流氓有些喘不过气,“如果连最起码的了解都做不到,这婚事,不要也罢。”
如果她一直忍着满腹委屈。
如果她是为了萧如霜才在他身边。
如果她早已心如死灰强作欢颜。
那么,不如放她自由。
蓝沐冉愣怔:“你要悔婚?”
“毁还是不毁,要看你的回答。”
“那就毁吧。”
毫不犹豫,赫连靖鸿放开手臂。没有决绝果断的性格不可能掌控江湖,无论天下还是感情都一样,因此陪在他身边的人必须有所觉悟,或者在踏入歧途前毅然回头,或者自愿跟着他,至死不渝。
“明天我会公布婚约取消,去留随意,但是你必须把心里的话说清楚,我不希望这段时间被人耍来耍去还自鸣得意。”
谁耍谁啊,拒绝的是你接受的是你要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还是你啊好么?!蓝沐冉本想露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传达鄙视之意,不知怎么着,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
“毁都毁了,哪来那么多说道。把吊坠还我,明天去二城主那里领了遣散费我就走。”苍白手掌伸到面前,被佩剑割出的伤口还在,异常清晰。
两年喜怒哀乐才能并肩而立,劳燕分飞却不过一句话而已。
赫连靖鸿没有任何表情,自颈间解下吊坠交还。
掌心里阔别漫长时日的血玉吊坠带着淡淡温度,似乎比以前更加光泽,可惜以后又要跟着女流氓过颠簸不定的日子,经受风雨洗礼。吊坠啊吊坠,别怪主人心狠,要怪就怪戴了你两年的男人不解风情又臭又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