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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第3页）

待到下班，杨子成便一路飞奔，直扑银行取款机。经过半小时的排队等候，从工资卡里取出块之后，就赶紧奔回村里去买吃的。先在煎饼摊买了两份土家酱香饼，然后一边吃着一边来到卤味摊，买了一条卤猪舌外加一斤素菜凉拌。最后才去了连着买了几天馒头的包子铺，买了三个馒头四个花卷，就着屋里剩下的大半瓶女儿红，心满意足地享受起这最令他感到踏实满足的美食来。

往后的日子里，杨子成的处境并没有好转，好似身在人间，而心在炼狱，病得越来越重了。不但工作会出错，买东西会忘找钱，又丢了手机，还老是痴痴呆呆的，平白地生出了许多啼笑皆非的事。

例如一次倒完水后，顺手把一空杯盖在了水壶嘴上，然后又拿起塞子，把水杯当成水壶，往里面塞塞子。结果，手指被刚烧开的水烫得通红，一惊之下，弄倒水杯，连腿脚也被烫了，还差点摔破了杯子。

另有几次，下班回来跑错了楼层。他拿着钥匙插入门锁，拧来拧去，怎么也打不开门。偏巧一次，正上火时，门却从里面开了，还露出一颗画着大浓妆的女人头来。吓得他像见着鬼似的，猛地往后跳开了。

还有一次，他一边刷牙，一边望着窗外的细雨出神。结果，错把洁面乳当成了牙膏，牙都快刷完了，才觉察出味儿不对。他漱完口，对着镜子一照，并没有平日用牙膏刷的干净。便看着他刚买的美白洁面乳，心里取笑道：“唉，看来还真是便宜没好货啊！号称美白洁面乳，可这美白效果，却连牙膏都比不上，难怪自己怎么洗也洗不白呢。”

所幸偶尔也有欢乐的事。林雪生日这天，林雪的朋友从隔壁城区赶来为她庆祝，她特意邀请了杨子成，希望他能陪她一起过生日。杨子成接到邀请，又通知了同组的两位工友，几人陪着林雪，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一天。

事后不久，厂里因为手机产品更新换代，特地引进了新的手机电池检测柜，希望电池的生产质量能因此得到提升。相比之下，旧的设备由于长期使用，精准度灵敏度都已不复当初，在检测所需的时间设定上，有很大的自主性，产量也能因此高上许多。而换了新设备，一切严格落实，检测时间没了弹性，产量势必大幅下降。可对公司而言，他们既希望产品质量过硬，又希望生产数量上升，却偏偏不愿意员工的工资也跟着上涨。在全国统一提升基本工资的政策之下，公司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可所涨的工资，在产量下降之后，还远没有同步上涨的租金与生活费多。

林雪的主管姐姐还在早会之上满怀壮志地向车间员工宣称：“新产品，新设备，新气象，也希望大家都有新的突破，做出新成绩。会后，你们谁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意见，可以直接跟我提出来。”

杨子成也积极响应，中午上班时，就直接向人事部提出辞职了。

离开电池厂后，杨子成便打算彻底离开这个伤心地，前往福永去找陈士卓。不过，临行之前，怎么说也得跟冯月华正式告别一下。为此，他决定先去理个发，

即便分别，也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杨子成先去了楼下标价最便宜的理发店，刚进店门，就撞见一位女性理发师正与男顾客争执。仔细一听，男顾客情绪激动地叫嚷着：“我是怎么给你说的？我让你给我剪个短发，侧边别太短了，多少留点，我鬓角深鹳骨高，太浅了显得很突兀。顶上头发别太碎，大致平整一些，我头顶尖，太碎了看着不习惯。你看看你给剪的，又圆又尖，还这么短，想修都没法修了。你这还让我怎么见人呢？你到底会不会理发？你不会理你倒是老实说一声啊，刚才干嘛一口一声‘懂！懂！懂！’地答应？你拿我当试验品是吧？”

女理发师也急了，脱口而出：“你自己脑袋长得那个样，你让我怎么给你理？我又不是整形医生，还能顾得了你那么多？”

杨子成一听，赶紧转身离开了。也因此开始谨慎起来，精挑细选，不但不能进了那种专门套路坑钱的黑店，还得选个真正有手艺的店子才好。直到看过村里大半理发店后，最后才选了家看着人气还不错的店子。

一进店门，便有理发师迎上来，坐下闲聊几句之后，杨子成就先跟理发师聊起了自己刚才的见闻。理发师听了，当即表示：“这太过分了，太没有专业精神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理发师，就是要能够根据不同顾客的性格，性别，头型，脸型，发质等因素，结合顾客的喜好与要求，来为顾客扬长避短，理出既能为顾客塑造完美形象，又能让顾客绝对满意的发型来。哪能去埋怨顾客的头型长相呢？要是谁都长得像德华那么帅，那还要咱们理发师干嘛使？对着镜子，自己随便剪一下不就好了，反正怎么剪怎么好看啊。您说是吧？”

此言一出，杨子成深表赞同，立刻跟理发师聊起了自己给自己设想的发型。

理发师一边探讨，一边手里比划着，沟通完毕，便开始在头上动工。眼看着理发师把头发梳向右边，杨子成赶忙阻止，说：“反了，往左！”

理发师：“这就是左分啊，那边才是右分！”

杨子成：“不是吧？这不明明是右嘛，难不成我左右不分了？”

理发师：“不是，哦，是这样的，我们俩说的角度不一样。我们分的左右，就是一般人站在你当面时看到的你的样子，这个左右正好跟你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刚好左右相反啊。”

杨子成极为震撼，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初中物理早就学得滚瓜烂熟的理论性知识，怎么到今天才与现实生活联系起来呢？更令人震惊的是，别人眼里的自己，跟自己平日看到的自己，原来竟是看似相近实则截然相反的两副模样。由此可见，自己曾经坚持的立场，笃定的信念，苦思得来的感悟，也未必就是自己所理解的那般模样了。这可真是二十年恍如一梦啊！

杨子成深陷矛盾之中，就连自己与冯月华之间的这段情感，怕也同样是如此的。同样的认知错误，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独角戏而已。

他越想越远，越想越乱，直到理发师对着镜子问他：“帅哥，看一下，满不满意？”

他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说满意，真算不上，说不满意，倒比自己想象中最坏的结果要好很多。便回了句：“嗯，还行！”

然后，起身付了钱，便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星期日，杨子成精心打理好发型之后，才叫上将军，孙芳，与冯月华一起共度周末。依然是文化公园，再超市三楼，游戏，歌。

孙芳连续点了好几首以前杨子成与冯月华常在一起合唱的歌曲，杨子成生怕他自以为是的心有灵犀，会变成了又一次的自作多情，又伤心即将面对自己最不愿面对的离别，心中悲痛难抑，喉头发哽，几次拿起的麦克风，终究又交了出去。

将军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是咋的了

？封麦了？要不，我再给你另点几首？”

杨子成：“不用了，你唱吧，我今天嗓子不舒服，唱不出来。”

将军：“那来这儿干嘛？不唱歌来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杨子成：“当然有了，听你们唱，也一样很有意思啊！”

将军：“哼哼，行，那你就乖乖在那儿坐着，听我这‘低调歌神’给你秀上几段儿！”

将军便点了一些自己专长的低调歌曲，等几人都尽兴了，才出去聚餐。餐桌之上，几杯酒下肚之后，将军与孙芳又联手开启了助攻模式。

将军：“最近酒量又见长了啊，看来你这几个月的大酒真没白喝，练出来了。”

孙芳：“你们两个真的是心有灵犀啊！月华这几个月也一样，老是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