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昆仑派执法长老段是坤忽然开口制止了林显雨,只见他须发斑白、老态龙钟,左边空荡荡的袖管自然下垂着,竟是一位独臂老人,然而一双半闭合的眼眸重却有精光丝丝乍现,显然绝非泛泛之辈。
段是坤出手按下林显雨后,眯着眼打量起后赶到的这一行人,目光最后落在沈老太公的身上,他略微抱拳道:“我等今日此来乃是与韩家了却一桩私怨,与旁人无怨,怎么沈兄和司、关两位族长也来凑热闹不成?”
沈老太公倚老卖老没有还礼,皮笑肉不笑道:“我沈家与韩家如今已经结为儿女亲家,你们要找老朽亲家的麻烦,老朽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司怀文也紧跟着表明立场道:“我们司韩沈关四家互为邻里,彼此间皆是好几代人的交情,相互帮衬乃是人之常情。”
关白罗则直接上前搂住韩迟的肩膀,赤裸裸地冲段是坤挑衅道:“韩老哥的事,就是我关某的事,司韩沈关如今已是亲如一家,我劝你们昆仑山的人在行事之前最好掂量着点!”
段是坤老脸上闪过一丝隐晦怒意,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瞧明白敌我形势之后,他扭头冲韩迟道:“韩族长,昆仑、太微同为修术名山,千年以来一直交好,鲜有交恶,而贵府千年以来为北穹一境所作出的牺牲和贡献也有目共睹,是以段某一直以来都敬贵府为北穹境必不可少的顶梁支柱。但如今贵府有人害了鄙派青圣宗林宗主爱子的性命,还请贵府务必给一个交代。”
韩迟听到这话心中暗暗发笑,看来三位世交的助阵果然起到了作用,否则眼前这位堂堂昆仑派的执法长老,说起话来绝不会这般不硬气。
正在韩迟犹豫着该如何回答之时,韩弃却自作主张上前一步,抢先道:“这位老前辈,林正帆虽是死于在下之手不假,但过程却纯属意外。当日林正帆要对我两位朋友不利,幸好在下及时赶到制止,便与他斗了几招,至于那最后一支影箭,在下其实并无杀心,即便林正帆毫无察觉,也决不至于害他性命才是。只是当时贵派的叶天语察觉到了影箭,情急之下伸手推了林正帆一把,本来是想救他,没想到反而误打误撞害他送了性命。”
段是坤闻言不置可否,冷声道:“笑话,世上安有如此巧合之事?当日我宁师弟也在场,据他回忆,分明是你趁正帆不备,以暗影箭偷袭得手。既是偷袭,又何来意外?”
韩弃望了宁无难一眼,自然清楚八成是这老家伙添油加醋所致,所以也不指望他会说出实情,于是转而望向对面一行人中身形瘦小的叶天语,冲其拱手道:“这位叶兄弟,当日情形究竟如何,是意外还是蓄意,阁下再清楚不过,不知可否请阁下站出来说出实情?”
众人将目光齐齐投向叶天语,与当初一身夜行黑衣的打扮不同,今日的叶天语换上了一套洁净白衫,皮肤白皙、身材矮小的他,穿白比穿黑要更凸显一副侠士气质。只见他不顾宁无难的眼神示意,在众人的目光下谨慎地点了点头,随后不无自责地道:“当时情况紧急,我见到有影箭射向林师兄,可林师兄似乎未曾察觉,我有心想要救他,确实是推了林师兄一把,却不想反而害了他的性命。”
宁无难听到这话后,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了叶天语一眼,赶忙上前道:“段师兄,就算正帆之死是场意外,可事请毕竟因他们而起,正帆死在他们手上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仇,我们昆仑派一定要报!
“不错!”林显雨也红着眼叫道:“我帆儿实力就算再不济,区区一支影箭还不会放在眼里。若不是那小子有意暗下毒手,绝不可能一招就夺了我帆儿性命!”
百木琉璃忽然冷笑着出声讥讽道:“当日分明是两条老狗要强行掳人上山,如今居然有脸说事请是因我们而起,还真是条能吠的狗啊!”
宁无难登时怒不可遏,脸红脖子粗地喊道:“若非你们几个小辈公然违抗执者令在先,又怎会有接下来的事!”
段是坤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波动,可当他听到“违抗执者令”几个字后,原本闭目养神的他双眼忽然睁开两条细缝,溢出丝丝精光,逼视起面前的韩弃三人,沉声问道:“哦?违抗执者令?”
“不错!”
这下,宁无难的底气更足了,立即换了一副煽风点火的语调,继续道:“那个身着灰色劲装的小子乃是我此番下山的目标之一,东岛的三刀太岁葛三青。传闻他的刀法卓绝,年纪轻轻便已身经百战,并且至今未尝一败,早已名扬东岛,乃是此届五诀武者的不二人选。至于他身旁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则自称是西关灵族的公主,虽然不知是否属实,但从她可以熟练操纵青竹咒阵这一点来看,此言多半非虚,以她的实力,足以充当本届的五诀咒者!”
百木琉璃闻言不禁呵呵一笑,“既然都已知道本公主的身份,居然还敢存让本公主充当五诀的念头,你们难道不知道,从来没有我们灵族入选五诀的先例嘛?莫说是区区一道执者令,就算是十八执者中的人兽灵三大执者亲自到来,也休想让本公主乖乖地上五诀山。”
段是坤眯起眼开口道:“原来是百木悲雄的女儿,难怪如此放肆。不过你说得没错,自从有五烈殉以来,你们灵族确实从未有人入选五诀,可现如今时代不同了,既然你身为灵族公主,由你来作这第一个先例,再合适不过!”
话音刚落,只见段是坤左臂那只空荡荡的袖管忽然间无风鼓动,未见他有任何动作,不过尺许长的一截袖管却倏然伸展,如同一道长虹匹练,向着一丈开外的百木琉璃横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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