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拍手道:“不错!兄弟这主意不错吧?”
叶小天摸挲着下巴,缓缓地道:“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山里发现了金子,于是许多淘金客都跑到山上去淘金。可是淘金子辛苦不说,还有生命危险,最后还未必能淘到金子。
这时就有一个精明人,在山脚下开了个铺子。专门卖东西给淘金的人,后来许多淘金人并没有发财,甚至送了性命,这个开杂货铺子的反而发了大财。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黄澄澄的金子上时。他偏偏盯住了那些人的口袋。大亨啊,你跟他可有一拼啊。”
大亨开的的确是一家“杂货铺”,因为他不专卖丝绸。也不专卖茶叶,更不专卖珠宝。但他什么都卖,这不是“杂货铺”是什么?然而他只卖最稀罕、最贵重的东西。他的“杂货铺”不是开给普通人的,而是专向富人兜售奢侈品的,暴利也就成了必然。难怪他生意这么冷清,原来干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一天哪怕只做成一笔生意,也比别人苦哈哈地干一个月赚的多。
大亨也学着叶小天的样子,摸挲着他的三层肥下巴:“唔,我没听过这个故事,不过听起来,这人想法跟我好象真是一样嗳。”
叶小天摇摇头,有些不理解地道:“锋芒毕露是本事,可大智若愚呢,那才是境界。大亨啊,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平时大智若愚,愚到连你爹都痛心疾首?”
大亨一脸茫然,道:“大哥,我怎么大智若愚了?”
叶小天道:“你平时那么不着调……”
大亨道:“我就是那样的啊!不然我该怎么样?难道明明是个少年,我还得硬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我平时什么样和我做生意也没关系啊,我又不是傻子,做生意还不会吗?”
叶小天苦笑道:“可是你平时那般表现,弄得所有人都以为你……,我也是那么看你的。你爹整天为你操心,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大亨突然沉默起来,叶小天敏锐地道:“你有心事?”
大亨回到柜台后,慢慢在柜台上趴下,双手托着下巴,一张胖脸登时向上变形,看着就像一只正在微笑的肥肥的加菲猫,可他并没有笑,神情反而有些落寞:“在我爹面前,我的确有些……装模作样,其实也不算装模作样,只能说是破罐子破摔吧。”
叶小天在他对面坐下来,静静地听着。大亨轻轻叹了口气,难过地道:“我娘死的早,据说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我……太胖了……”
这句话听着有些好笑,可叶小天笑不出来,大亨道:“听说我娘临终时留下遗言,不希望我长大了像我爹一样到处奔波,她希望我读书做官。于是,我爹从小就不遗余力地让我读书,我曾经很努力,真的……”
看着大亨悲伤的模样,叶小天忽然有些心酸。
大亨又叹了口气,道:“可我真的不是那块材料啊,我曾经很用功、很刻苦,可我读书就是不成,我怕我爹会失望,可我继续念下去,一定会让他失望,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逃学、弃学,想让我爹早点死了这份心,也许他就不会整天为了我的学业费尽心机,而我也不用天天看到他失望的脸……”
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为孩子安排好他的一切,让他的一生按照自己指定的道路走,似乎这样他就会得到幸福,可是谁又知道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喜欢他们为他选择的路呢,能不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呢?
太多的希望,便成了沉重的压力,大亨的父亲整天揪心难过,而在大亨心里,这也成了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如山的重负,叶小天虽然没有过这样的遭遇,可是看到大亨悲伤的脸,他却能够想像得出,大亨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如果大亨自己也肯不放弃,继续在读书求官这条路上走下去,洪百川当然会永不死心,这对父子将要承受的折磨,或许比现在还要重百倍。
叶小天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微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证明了你有经商的天份,你不是废物,你可以拿着账本告诉你爹,你是天才,只不过不是体现在读书上,而是在经商上,你爹会开心的。”
“嗯!”
大亨的小眼睛顿时放出光来:“我数着呢,还有两天了,再有两天我爹就会来查帐,我现在开心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就等着我爹来,给他一个惊喜。”
叶小天道:“何必再等两天,你既然提前达成了你爹的条件,何不现在就告诉他,让他开心开心?”
大亨到底是个少年人,他或许有经商的天分,对赚钱很有一套独到的思路,但是他的性情就是跳脱甚至有点滑稽,叶小天这一鼓动,他顿时就按捺不住了:“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爹?”
叶小天道:“现在就去,我陪你去!”
“好!”
大亨跳起来,兴致勃勃。
叶小天迟疑道:“可是你这店……”
大亨道:“没关系,打烊呗。你不用担心生意的问题,那些有钱人是越贵越想买,越买不到越觉得值得买,咱打烊!真要是有人来了却碰到铁将军把门,他明天一定会再来的!”
叶小天摇头笑道:“成!这方面我可没有你明白,听你的。”
大亨当下就把一些贵重物品全都装进厚重的铁箱,锁进固定在地上的大钱柜里,又锁了店门,便高高兴兴回家去。
看到他又习惯性地背起书包,简直把书包当成了一件别致的佩饰,叶小天就有些引俊不禁,方才那个心事重重大智若愚的肥胖少年在他心中渐渐淡没,大亨还是大亨,那个不着调的中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