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春生先是扫了那两人一眼,然后目光才落到地上,一眼就看到那双凌厉的眼睛,沾了土,灰蒙蒙的。
被打的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手脚都被绑着,破烂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头发也一绺一绺的,咬着牙绷着劲儿,凶得不行。
见霍春生一个劲地看,也不说话,打人的站出来指他,“看什么看?赶紧滚!”
他于是抬眼,很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眼里立刻露了一丝怯意,梗着脖子硬挺着。
霍春生个高肩宽,扛着一头比他人都大的野鹿却表情淡然,剑眉薄唇,一双漆黑眼睛瞪起人来,很有几分凌人的凶狠劲。
他还没说什么,对方先叽里咕噜起来,“看什么?他的命是我的,我想卖就卖!想打就打!你就是告到官府也是这个理!”说着又狠狠往小乞丐肚子上踢了一脚,小乞丐闷哼一声,蜷着身子抖起来,霍春生拧了拧眉毛,一抖肩,咚地把鹿摔在地上。
地板都震,周围一圈惊呼,楼里的姑娘都在门口伸着头往外瞧,巷子里堵得水泄不通,打人的两个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意思?”
“够不够?”霍春生声音也冷。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要买?”
就连地上的小乞丐也抖着抬起脑袋,惊异的看着他。
两个人贩子你看我我看你,还犹豫呢,倚在门边的老鸨就捏着嗓子咯咯笑起来,“哎呦,傻小子亏大喽。”
楼里一堆姑娘嘻嘻笑着,两个贩子互相使着眼色,鹿血可以做酒,鹿角可以入药,鹿肉更是酒楼贵菜,这分明是一桩亏本的买卖,霍春生懒得再等他俩磨叽,拉起地上的小乞丐往肩上一扛,一转身,围观的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喧闹嬉笑中,两个人贩子你推我攘地拉扯地上沉重的鹿,没人再注意消失在街尾的霍春生。
无人的巷角,霍春生把人放下来,摸到后腰,抽出一把短刀,小乞丐立刻往后缩了一下,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戒备地盯着霍春生,抿嘴不说话。
霍春生知道他那个眼神,一般小孩看到他都这个眼神,他不解释,扳过他肩膀割了绑手的绳子,抽出刀鞘合上刀丢到他面前,“你好自为之吧。”
起身走了。
小乞丐愣愣地看着他走出巷子,背影消失在人群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捡起地上的短刀,颤巍巍地割绑着脚的绳子。
油铺外,霍春生捏了捏扁扁的荷包,里头叮当就剩几个铜板,他顿了顿,转身走了。
经过烧饼铺,焦香冒油的烧饼刚出炉,霍春生肚子立刻被勾得咕咕叫,他扯下钱包倒出铜板,数了数,买了一个半,鲜肉葱花的,霍春生咬着烧饼往镇外走。
莲镇是个建在山间平地的镇子,镇上水田多,多种莲藕,所以叫莲镇。镇子不大,但还算繁华,一条蜿蜒的河从西边山上流下,穿过镇子中间,把镇子分成南北两片,中间有三座石桥相连,霍春生家住西边山上,在南镇买完东西,就穿过最西边的石桥出镇回家。
烧饼嚼到一半,远远看见桥边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边跳边笑,稚嫩的童声整齐地喊小瘸子、小瘸子,霍春生走上桥时不经意瞥了一眼,看清了小孩中间围着的人。
是刚才那个小乞丐,拿着不知哪里捡来的树枝,毫无威慑力地舞来舞去,嘴里沙哑地吼着,去!去!他越赶,小孩越乐,一个男孩子大着胆子上前抢了他的树枝,他们立刻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