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周晟的视角来看他弟弟的故事,他会回忆起很多年前,他坐上车,准备去见周挽越的那个下午。
算了,还是不抄袭马尔克斯了。只有周挽越会整天喜欢盗用知名作家的话,如果没有转成理科,周挽越恐怕会变成一个抄袭狗,还是个读野鸡大学的抄袭狗,他的文科成绩并不好,尤其是政治那一门,简直一塌糊涂。这么一想,父亲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言归正传,在周晟去接周挽越的那天,周晟还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为了防止自己领错人,他提前看了周挽越的照片,是张学生照,板着张脸,笑也不笑,看起来很难相处。又向周正信确认了好几次,是已经跟那边协商好了的,不然万一他过去了,人家又不愿意走的话就很尴尬,他可不想突然就变身拆散人家母子的反派。
周挽越的妈妈很漂亮,漂亮得让人明白周正信这种满口规矩的人当初怎么会出轨的。
周正信自然不会承认,他说是喝醉了酒犯下的一次错误,后来再也没来往过。周晟笑笑,就当自己信了。
“周挽越,快点下楼。”这位女士搅着沙拉往楼上喊,“人家都已经过来了,你还没有收好东西吗?”
又等了好一会儿,男孩才慢吞吞地出现在楼梯上,看都没有看周晟一眼。
“我不想去,”他说,“你想想,你是个第三者,我是个私生子,万一过去被虐待怎么办?说不定把我关进房里不给饭吃,很可怜的。”
“谁虐待你啊,只有你虐待别人的份。”女士露出了一点不耐烦,“那不然怎么办,跟你说我要调去国外了,你也不肯跟着我走。你又没成年,总要有个监护人,正好想睡觉的时候有枕头送上门,至少让你父亲尽一下抚养义务把高中读完。”
“是你常驻的国家选得不好,”周挽越总算不情愿地走下来,还在分辩着,“我要是过去了,只能吃草。你要维持身材不怕,我还要长高的。”
他这才看见了周晟,倒是挺有礼貌,说了一声“你好”。
周晟还来不及自我介绍,就被周挽越的母亲指了指:“这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周成。”
周晟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假装没有听到错别字,也不去纠正。但对着周挽越挥了一下手,打个招呼:“你好。”
周挽越皱眉看着他,果不其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不去。”他又说了一遍,又转头对母亲说,“你要走就自己走好了,我又没拦着你,我自己一个人又不是活不下去。”
他们开始吵了起来,声音倒不是很大,但总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不便在现场站着。周晟便走远了一些,到门口去等。但没有掩上门,不管最后争出什么结果,总还是要过来通知她的。
站在外面的时候,周晟又开始想抽根烟消解一下情绪。
想起屋子里那个矮了他一个头的男孩,很奇怪,并不是因为父亲的要求,从本身的情感上来说,周晟似乎对他也没有什么憎恶。
至少自己在长大的过程中,感受到的是近乎于控制的严格,以及想到达到期待的时刻,别人那时候都夸他,花团锦簇的话说了很多,搞得周晟也信了一两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之骄子。
但起码没有这么孤独。
“你不冷吗?”身后传来很年轻的声音,是周挽越。
周挽越侧身,示意着让他进来:“外面风很大,我要关门了。”
不大的行李箱已经被提了下来,在不远处躺着,但周晟一副没看见的样子,等着周挽越先开口。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你会不会被骂?”沉默了一会儿,周挽越问。
“说不定会的。”周晟逗他,“我没有完成任务啊。”
周挽越看起来还在犹豫,他嘟囔着什么,周晟凑近一点才听清楚:“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周晟觉得自己明白,但他没什么别的话好说,还是问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