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周遂试探地问道,“是我的一些经历,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没有,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多得是话没有说出来的人。就是因为这些话没有说出来,所以很多人以为他们不存在,或者很遥远。”期期说,“今天我带你去吃的那些店,都是我妈妈从前记在日记本里她爱吃的,所以我每次来镇江都会过去,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我知道这辈子我没有缘分再见到她,但我却还能在这里尝到她从前喜欢的味道,我想这也算是仅剩一种幸运吧。”
周遂微皱着眉心,瞬间自责无比。
即使此刻他非常想要上前拥住她,去抚慰她那些或许已经逝去的伤痛,然而他却依旧克制地站在原地,保持着让她感到舒适的安全距离。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还和你开玩笑了。”
期期终于喝完了杯中的椰子汁,随即,她像是松了一口气道,“没关系,我也说了,我的确就是这样的条件。所以我想,或许你只是对这样的生活感到新鲜,有些一时兴起,才会连带着对我产生这样的错觉。”
“期期,我很确定,我对你不是错觉!”
“说实话,从前我也很确定肖渝对我的爱。”期期笑得有些无奈,“但你也看到了,其实人都是会产生错觉的,周遂。”
周遂的目光忽然变得暗沉。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期期的聊天竟进行到了这般境地。
自从那一晚与肖父攀谈过后,周遂其实已然清楚,虽然肖渝对期期的爱时机不对,有所隐瞒也不对,但却并不能说是掺假。因为不论从他对家中交代时自始至终的坚决,还是他放弃一切继承权也要净身出户的态度,其实都能佐证他对这份生命中前所未有的自由爱情的真心。
可这一切,期期其实并不清楚。
周遂瞬间陷入了两难。
要是把一切的事实真相告诉她,证实肖渝对她的爱也曾是毫无保留,虽然能够一时驳斥她搪塞自己的话语,但也很有可能将她拖曳进一片新的深渊;然而不告诉她,实则又对她构成了一个新的欺瞒,期期的人生分明已经斥满了真假混淆的残酷,为什么还要活在自己对她的有所保留中。
期期当然不明白此刻周遂心里的拉锯。
眼见周遂眸光渐冷,神色凝重,她以为是自己的开导起了成效。于是,她松下一口气,决心一鼓作气道,“我知道你对我是好心,也对我别无所图,但你可能一时混淆了同情可怜与真心喜欢的界限。但这都会好起来的,噩梦总是会醒,天也总是会放晴。周遂,等你想开了,我们今后还可以见面做朋友。”
“……你说,我对你别无所图?”
因为强忍着,周遂连眼睫都开始微微发颤。
此时此刻,目光所及之处的万物都开始模糊,一颗躁动的心恍若海平面下即将破岩而出的滚滚熔浆。
“当然,”期期扑闪着盈润的眼眸,随即故作轻松地靠在了堤岸的栏杆上,“你生来拥有一切,而我一无所有,你又会图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