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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眼镜王蛇”任务的特遣部队很快编成,它的战斗兵员包括“抢劫者”突击队三个营,中国军队两个团和一支约300人的野人别动队。在梅利尔准将的统辖下,特遣部队分K、H、M三个战斗队,分别由美国军官金尼森上校、亨特上校和马基上校任指挥官。
本来就变幻莫测、高潮迭起的缅北战场,现在又异军突起,他们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来呢?
4月下旬,特遣部队从孟关秘密出发。这天,大雨如注,丛林里白茫茫一片,地下积水过膝,头顶电闪雷鸣。指挥官们特意选择这样一个日子出兵,似乎是想告诫士兵们,这一路甭想有好日子过。
从孟关到密*,在地图上看,顶多100公里距离。但是,密*在伊洛瓦底江岸边,与孟关之间隔着两道大山,一条河谷。出孟关,翻过海拔4;000多米的坚布班山,进入孟拱河谷,过了孟拱河谷,又得翻过更为险峻的苦蛮山脉,才能进入伊洛瓦底江流域。沿途,不仅有高山深壑和荆棘丛林,还有大大小小十几条河川和数不清的湖沼。尤其那苦蛮山,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混沌未开的蛮荒世界,不是什么好地方。特遣队的士兵已经得到指示,为了保证行动的绝对秘密,途中,他们将得不到空投补给。为此,士兵们奉命带足半个月的干粮和必需药品。
背上沉甸甸的背囊,里面装满了包装得很精致的饼干、巧克力,野人别动队的队员和那些刚刚投入缅北战场的中国士兵倒是蛮高兴,他们从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上等食物。而那些美国“抢劫者”们却是一副冷漠的、厌恶的表情,他们从背囊的重量已经掂出此次行动的艰难程度。
由缅甸人组成的野人别动队(3)
由美军情报官员威廉·拉芬上尉率领的野人别动队,已经先于主力部队离开孟关。他们在前面担当向导,开路,收集情报和歼灭小股敌军的任务,像是“眼镜王蛇”那根既敏感又有威力的蛇信子。
走在丛林里,野人别动队的队员们也许与其他野人没有多少区别。他们也是赤身*,全身纹着各种图案,嘴里不停地嚼着红殷殷的槟榔。但是,从根本上说,他们已经不是完全蒙昧无知的野人。在此之前,在美军情报部门举办的一所秘密学校里,他们曾经受到有生以来第一次严格的文明熏陶,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本来,缅甸的老百姓们,当然也包括野人山里的克钦族野人,对日本人还是抱有希望的。他们受英国人的欺压太久了。英国人不仅把缅甸的大米、柚木、宝石统统运走,而且奸*女,亵渎神灵。所以,当那位白马将军博莫乔振臂一呼“赶走英国佬,让缅甸独立”时,缅甸青年男女,纷纷扔下锄头,拿起刀枪,参加独立义勇军。
可是,迎来日本人后,缅甸百姓才发现,东洋鬼子其实比西洋鬼子更坏。
野人山里,日军修兵营,筑据点,开公路,拉民夫,抢妇女,无恶不作。野人们把日军同前些日子从野人山撤退的中国官兵作比较,发现中国人比日本人规矩得多。他们想,不把日本军赶走,于山头不利。
因此,当美国情报员出面说:“来吧!帮助中国人把日本打败!”立即,有数百名野人响应,进入了美军情报学校。1943年春天,当美军教官在蓝姆伽丛林,用最原始的办法,迫使中国军队去过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时,在印度占西的另一片森林里,美军情报官员,却在运用现代化的手段,对着一群野人进行严格的文明训练。美国人教他们使用无线电台、枪支、炸药,教他们搜集情报,通讯联络,爆炸桥梁,颠覆火车……
只半年时间,野人别动队的队员,已经学完美国人给他们精心设置的全部课程。蓝姆伽丛林中,一群中国官兵面对着一条血淋淋的蟒蛇无法下咽,或者面对一株参天古树难以攀援时,野人别动队的队员们已经学会从飞机跳伞,或者拿着对讲机向几十里外的伙伴发出密语信号。
于今,在由孟关向密*挺进的路上,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野人别动队队员们,从荒莽榛榛中,能够寻找出当地野人行走的路径。对各种林间径道,他们能区分哪条是人踩出来的,哪条是野兽走的。只要看看路边的露珠碰掉了没有,便能判断出这条路刚才有没有人走过。在人烟稀少的山林,他们能十分准确地找到野人聚居的山寨。只要到山寨呆五分钟,便能从他们的同胞那里探听到附近有无日军出没的情况。
在野人山搞情报,他们得天独厚。让他们带路,你就放心走好啦。
特遣部队的主力,沿着野人别动队留下的路标,步步跟进。他们之间保持一两天行程的距离。
美国“抢劫者”们,都是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家伙。起初,中国官兵们以为,既然是从美国各个部队里挑选出来的尖子,个头、仪表、人品、能力,肯定都是第一流的。后来,在丛林中一起生活了几天,才知道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这些美国兵,老的老,少的少,高的高,矮的矮,也是十个指头,不一般齐。有的胡子拉茬,满脸皱纹,疙疙瘩瘩,像老桔皮似的。有的腰圆背阔,高头大马,也有的十分矮小,还不如中国人高呢。
由缅甸人组成的野人别动队(4)
还听说,这些家伙并不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不少人智力低下,性情粗鲁,纪律涣散,长期有不满情绪。有的在战前还有“前科”。难怪他们这么喜欢“抢劫者”这个诨号。很多人身有残疾,得过疟疾、伤寒。还有精神病患者!
不过,人家的确是丛林作战的老手。
美国兵生性喜欢标新立异,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钢盔上画上两条活灵活现的眼镜蛇,蛇头很大,眼睛夸张得像小灯泡那么大,蛇信子伸地老长老长,样子煞是吓人。他们穿的服装也稀奇古怪。颜色斑斑驳驳,巴巴块块,穿在身上,简直就不叫是衣服。上衣裤子,到处都是口袋。人家说,那是专门适应丛林作战的制服。行军的时候,不知是用油彩还是泥巴,把脸上涂个乱七八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听说,也是一种伪装手段。
说的也是,有了这身服装打扮,在丛林里行军,或者埋伏,很难发现他们。
“抢劫者”们在丛林里各种生活本领,也常常叫中国官兵拍手叫绝。
随美国人一起行动的中国两个团,除新30师的88团到印度比较早,在列多进行过短期丛林战训练外,第50师150团的官兵,刚刚从国内空运到缅北战场,丛林对他们还是个相当陌生和恐怖的世界。所以,他们瞪大眼睛,像个小学生似的,观察、模仿美国人的种种举动和技巧。
在雨季里行军,全身透湿,但美国人总能在身上找个干燥点的地方,保存好火柴。中国士兵们的干粮常常被雨水浸湿,而他们的总是包装得那么牢靠结实。烧一杯开水,美国兵总比中国兵烧的快。擦破皮,美国人很轻易能找到些草药,帮止住血。一把刮胡子刀片,到了美国人手里,也比中国人多许多种用途。
更让中国人羡慕不已的是,“抢劫者”们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满不在乎,随遇而安的心态。该吃则吃,该睡则睡,该行则行,跟在家里一样。不像一些没经过丛林作战的中国人,整天愁眉苦脸,处处觉得很别扭,不踏实,提心吊胆。夜里听见猴子叫也睡不着。
5月上旬,特遣部队进入苦蛮山脉。这里山峦起伏,峭壁林立,险象环生。山中古木参天,荆棘遍地,虫鸣鸟叫,虎啸猿啼,雾气沼沼,混沌一片。真是个既艰苦又荒蛮的恐怖世界。
山顶,连当地克钦族野人打猎的小道都没有。特遣队队员们攀悬崖,越峡谷,有时只能用手和双膝爬行,有时在石壁上凿出一个个登脚的台阶,攀援而上。
役畜运输连就更苦了。他们用骡马驮着火炮和辎重。骡马常常不能和人走一条道。为了绕过某座悬崖,要绕很远的路。上坡的时候,骡马上不去,人在骡马屁股后面扛着它走。下坡时,更难,前头得有人顶着它的前胛,后面还得一个拽着它的尾巴,防止它滚下谷底。骡马摔倒了,得把它扶起来,宿营时,得喂它草料。人比骡马还累。一天下来,把驭手们累得连尿尿的力气也没有了。驭手们再卖力气还是不行,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有13的骡马累死,还有20多匹由又窄又滑的山道滚下谷底摔死。
疾病在可怕地蔓延。有人腿上长了脓疮,又流血、又流脓,走到哪,苍蝇嗡嗡地跟着追。有的得了回归热和疟疾,烧得满脸通红,说胡话。得了赤痢的人也很可怜,一天不知要屙多少次,屙的是血,是脓,又腥又臭。连那些体魄高大的美国兵,也抗不住了,没拉两天,已经瘦得皮包骨,显得鼻子更高。眼窝更深。有时解裤子都来不及。美国兵们讲实际,干脆把裤裆的后片剪掉,像三岁小孩子的开裆裤,什么时候想屙,一蹲就行。
甚至出现了要命的传染病。K分队的指挥官金尼森上校死于斑疹伤寒。
“抢劫者”们骂骂咧咧,大发脾气。他们认为,在该死的缅甸丛林,他们已经洒下该洒的血汗,为期90天的作战合同已经到期。现在,他们应该躺在后方某个疗养院调养身心,和护士小姐*取乐。或者在酒吧间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他们不应该再呆在丛林地狱里。
之所以还在受罪,完全是受了史迪威的*。“那个该死的猪猡!”“抢劫者”们认为,史迪威是要他们死在缅甸丛林,以便向中国人创造一个记录,“必要时,牺牲美国在这个战区的一支步兵部队也在所不惜。”
有人曾经咬牙切齿地扬言:“见了老杂种,定叫他脑袋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