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为摇头,“主管告诉我可以了,不用找了。我后来才知道不是真丢了东西,而是他们店的一种入职仪式,每个新来的人都要经过这种考验。”
有那么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服从性训练似乎就是让学徒进入状态最简单高效的方法,他再一次地想。
但她却忽然问:“你记得外公是怎么教你的吗?”
差不多就是把他刚才说的话还给他,却让他想到其他——那个把一整个不锈钢方盆里的食物翻到在地上的小孩,当时脸上的神态,其实是有点熟悉的,曾经的某个时期,他自己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陷入沉默,直到她又开口说:“时为,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故意什么?”他反问。
“天天五点半来半夜走,跟着一起收尾打扫,来食堂做员工餐,还有告诉我这些事。”她回答。
“怎么了?”他问。
她说:“虐待自己,让我心疼。”
他其实想问,那你心疼了吗?但她这句话似乎并不认真,更像是个玩笑。
“不至于,”他便也不认真,又去洗了一遍手,说,“我只是借用这里试菜,就算全日制厨房用不上。也可以放在我自己的portfolio里,以后要是换地方,面试的时候都有用的。”
她抬头看着他,仍旧用一样的语气问:“你是真有地方要去了,还是存心这么跟我说?”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
像是能算到他在江亚饭店的工作不大顺利,那几天,钱宏毅确实隔三差五地找他。
先是给他打了个电话叙旧,而后又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发微信,当真一副诚邀他加入一起筹备新店的样子,大段语音里说:“你要是很快决定能来,我可以给你个厨房整体的预算,你自己选设备和团队。要是不想马上离职也没关系,先来我这里吃顿饭打打样,你告诉我时间,我帮你留位子。”
时为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当时只是回复:最近忙,有空再约。】
虽然他看过钱宏毅发过来的小红书链接,知道ChefHong大小算是个网红,Omni也确实生意兴隆,哪怕现在这样的市面,预定也要排到两个礼拜之后。但他也自知跟钱宏毅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多半没办法在一起做事情。
但丛欣并没有半句挽留,她只是低头吃完盘中食物,然后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双手合十,对他说:“满足,谢谢款待。”
然后从高凳上下来,拿外套穿上,一幅准备要走的样子。
时为看着她,提议:“一起走?”
她整理衣领,摇摇头,做了个遗憾的手势,说:“我今天MOD,住值班房。”
其实表情一点都不遗憾,更像是吃干抹净。
他只觉突然,撑着餐台站在那里,看着她朝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深夜的职工食堂又静下来,他再次想起那句话,记得外公是怎么教你的吗?
那应该是高一的暑假,他搬回职工楼住。朱师傅常带着他俩去买菜,也教他们怎么给鲫鱼去骨,对他们说:“你骨头会乱长吗?都是有个规律的。”比如鱼腩位置的怎么去,背上丫字型的刺怎么去,尾巴那里的刺又怎么去。忽然间,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