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陶小个子在马圈中已叫人将那匹黄马备好。
李慕白将包裹和宝剑在马上扎束好了,他使牵马出了庄门。
谭二员外拍著李慕白的肩膀说:“兄弟,咱们再见!”
李慕白拱了拱手,便上马挥鞭,出了柳林,越过板桥小溪,便驰马向北。
走了有两箭之远,回头去看,只见那溪边畔还有人在望著他,似是陶小个子等人。他不禁短促地吁了口气,便拨马转头,偏东走去。少时就踏上了康庄大道,遂挥鞭放辔,这匹黄马就荡起了烟尘,飞似的,直奔正南去了。
此时才不过上午九时左右,李慕白这匹马走得很快,傍午时便出了凤阳的境界。天气虽近新秋,但中午时依然很热。
李慕白便找著一个僻静的茶馆,吃了午饭。当饭毕给钱时,他打开了包裹,才知道谭二员外是赠给了自己半封银子,约有三十余两。遂取出一块碎银子,给了饭钱,并找回钱来。
然后他又喝了两碗茶,便问茶馆的伙计,这里是甚么地方,那伙计便说,这里已是定远县地面了。
李慕白听了,立刻心中一动,正想:我与谭二员外分手时,他原是叫我来投这里的山豹子吕杰。
吕杰一定也是这里有名的人物,假使向这茶馆的伙计问一问,他们也必然知道的。
可是我投到他那里去暂住,又怎是个了局?将来谭二员外一定还要请我帮助他去斗那杨小太岁,以图得宝发财,那时我是管他还是不管他呢?想了一想,便决定违反了对谭二员外的诺言,自己直奔江南,先到当涂去见静玄禅师,然后就往池州府去等候盟伯。
于是出了茶馆,上马紧紧走去。
行了一日已出了定远县境,打听著往当涂去的路径,又往下去。去了一天,便到了全椒。此时天已过午,天空浮了乌云,雷声隐隐,少时就落下了一场大雨。
李慕白遂在道旁找了一座庙宇,牵马在庙廊下避雨。
这时在此避雨的约有十几个人,有的是行路客商,有的是游方道士,所以这两廊不但人都站满坐满,并且系著两三匹马。马都是卸下鞍鞯,头伸在廊下,半身被雨淋著。
李慕白靠著墙站立了一会,他便注意在这里避雨的人,只见有三个人全都穿著短衣裤,蹲在一起,低著声见谈话,情形颇是可疑。
李慕白便假作来回的走,侧耳听他们谈话,只听他们说的都是江北某地的土音,而且似是掺杂许多江湖隐语,所以李慕白听不甚明白。不过已看出这三个人的行迹确实可疑,于是越发注意去听,去看。
这时雷雨声更大,更把三个人的秘密言语给遮掩住了。
但是那三个人却显出十分情急的样子,彷佛厌烦这雨为甚么不停止。
李慕白因此又生了好事的念头,就想:我跟著这三个人,看这三个人到底要做甚么事?当下反倒不去注目看他们。
又过了一刻多钟,雨才渐渐微了些,那三个人不等雨住,就齐都离开庙走了。
这三人全都没有马匹,只有一个人扛著一个长大的包裹,那里面大概就是兵刃。
李慕白等那三个人出门去了一会,他才重将马备好,牵马出庙。
这时空中的阴云已然散开,翠蓝的天色显露出来,斜阳射来金光,照得雨丝像是一条的金线,地下却十分泥泞难走。
李慕白便骑上马慢慢往南去,只见远远之处,大道的尽头,那三个人正在泥水之中跋涉,并像一面走一面谈著话的样子。
李慕白并不急著去追赶,他只在后面慢慢地走,走过一条路,偏东转去。又去了些时,雨就完全停止了,那西方却现出来锦线一般的长虹。一群群的小燕子似是由彩虹那边堕下来,堕到贴地,随后忽然又翻翅向上,直凌空际,渐渐消失在天色云影之中。
此时李慕白心中十分畅快,身上被雨后的凉风一吹更觉十分清爽。他便扭头扬面看了看天际的彩虹,由彩虹又想到自己新得到的这口宝剑,由那轻快的燕子,他又想到身手武技,便觉得自已所学的武艺虽然不错,虽在大江北边还没遇见过对手,但是仍然不可骄傲了。
尤其是到当涂江心寺见著那静玄惮师,更须得处处谨慎,提防他那点穴法。
往下走了十几里地,眼前仍见那三个直头地走著,不过可离著近了,路上往来的行人也渐多。
走了约有三四十里路,天色就渐渐发暗,云影霞光渐渐模糊。
李慕白便也不管前面的那三个行迹可疑的人,遂找了一座镇店歇下。
到了次日,晨起再往下走,走到又晌午,秋阳晒得李慕白浑身是汗。
此时,他更觉饥饿,想找一村镇去吃午饭。他就张目四下观望,只见远处有一丛树木。
正在这时,忽见后面跑来了三个人,这三人正是昨天在那店中避雨的,他们全都跑得满头是汗,衣裳都湿得贴在身上,他们齐声喘吁吁地问李慕白说:“借光,你看前面有一个骑著白马的人过去了没有?”
李慕白摇头说:“我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