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她回头问他。
&esp;&esp;“没多久。”昆南语焉不详。
&esp;&esp;“吃过饭了吗?”
&esp;&esp;他摇头。
&esp;&esp;那便至少是三四个小时了。
&esp;&esp;程意意叹一口气道,松开门把手给他让道,“进来吧,我给你找些吃的。”
&esp;&esp;她的三餐不稳,有时深夜工作饿得发慌,只能在柜子里多存些吃的,此刻她蹲身下去在柜子里拿了东西,再起身时,动作却又顿了顿。
&esp;&esp;写字台上有她昨晚刚用碳素笔起草的论文大纲,一口气写了三四页稿纸,此刻整整齐齐叠在桌上,可她出门时候,那份稿纸的边缘重合得分明没有那么整齐。
&esp;&esp;进门的人还动了她的论文稿纸。
&esp;&esp;她的观察与记忆力一向出众,大到柜子里书桌上文件的摆放顺序,小到早上叠的被子边缘有几道褶皱,轻易便能从大脑调出晨起时的记忆和如今对比起来。她不会记错,也不可能出错。
&esp;&esp;她的大脑里瞬间冒出千百个念头,可此刻昆南还在,程意意只得按下心中的翻涌。
&esp;&esp;她转身把吃的都递给他,又从饮水机接了杯水俯身放在他面前,这才重新问了一遍。
&esp;&esp;“怎么突然来g市了?”
&esp;&esp;昆南的大个子挤在她那小巧的电脑椅上,迟迟没有回答,吃的从左手又换到右手,许久,才垂眸低声回她,“我想来找你…”
&esp;&esp;“意意,”接下来的几个字,他说得认真而凝重,“对不起…”
&esp;&esp;程意意有些发愣,记忆中,昆南上一次与她说对不起,是约她去附中咖啡馆的那天。他临时有事情来不了,电话里跟她道歉,在那之前,她从来没听昆南那样郑重地与谁说过对不起。
&esp;&esp;她印象中的昆南,从来都是一副横行无忌、桀骜不驯的模样,霸道张扬无须掩饰。因为他的出生便注定他能轻而易举得到许多别人终其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周身没人不在顺从他、追捧他,他的人生是这样一帆风顺。
&esp;&esp;可真论起来,昆南和那些正儿八经的纨绔子弟们,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程意意清楚。可正因为清楚,她才会至今想不通,昆南为什么会选择利用宋安安。
&esp;&esp;“在帝都,你约我出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程意意紧紧盯着他面上的神情,终究没忍住开口。
&esp;&esp;昆南眼神中分明闪过意思挣扎,他似乎几欲开口,终究是咽了下去。
&esp;&esp;“对不起…”
&esp;&esp;昆南不愿说,程意意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会原谅你,可是昆南——”她顿了顿,坐下来,在他对面与他平视,声音柔软平静,“你也应该知道,有的错误,一生只能犯一次。”
&esp;&esp;昆南垂头沉默。
&esp;&esp;“我知道了。”这一声隔了许久,他抬手又松了松领口,才缓缓沉重地出口。
&esp;&esp;他这一声答应得艰难,可程意意也清楚,昆南是知错会改,言出必行的人,他既是出了声,便是答应决定放下了。
&esp;&esp;换做别人,程意意自然有一百种不动声色拒绝的方式。可昆南是她十来年的好朋友,就像她了解他一样,他也同样清楚她的性格脾气。
&esp;&esp;程意意一言不发地把□□寄还给他,便是在等着这一天,等着他想清楚、考虑明白来找她。可以选择的路就只有这一条,若是他还是放不开,到最后,她们可能连朋友也做不了。
&esp;&esp;快刀斩乱麻,这样虽然残忍,却是对昆南最好的方式,时间久了,他总有一天能够释怀。
&esp;&esp;“快吃吧,”这气氛太凝重,程意意装作若无其事笑起来,问道,“不饿吗?”
&esp;&esp;昆南终于动了动,撕开食物包装纸,只是又忍不住抬头去看程意意,最后小心试探,“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
&esp;&esp;“吃你的吧,”程意意这次终于真心笑起来,伸出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只要你当我是你的朋友一天,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esp;&esp;“好。”昆南点头,“我们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