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无月,厚重的乌云缓慢翻滚着,只留天边一丝朦胧光线。
郭尉换好短袖衫和居家长裤,客厅没开灯,他赤着脚走到落地窗前:“今天遇见个朋友,和你是同行。”
“卖服装?”
“他做连锁。”
“嗯。”苏颖等着他说话。
然而,电话那端久久没声音,他呼吸轻浅缓慢,半晌才说:“想没想过来这边发展?”
话题就这样扯到一个关键性问题上。
苏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微顿片刻:“你喝醉了吧。”
“没有。”郭尉取一支烟,点着了,夹在指间:“我觉得还不错,只是见面机会太少了。”他顿一下:“我这边态度比较明确,觉得彼此各方面还算合适,愿意做下一步筹划,不知你感觉如何?”虽是问话,却没等她作答,又道:“只是这边生意太复杂,如果可以的话,也许要委屈你做个让步……当然,店铺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办好。”
语气上,他诚意十足。
苏颖不由坐起身来,举着手机没说话。
她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入了他的眼。两人经济条件和家庭现状摆在那儿,大家都是成年人,行与不行给个准话,切勿拖拖拉拉,耽误彼此时间。
“苏颖,在听?”
“在。”
这事儿提的太突然,苏颖没准备,只好和他打太极:“什么意思?”
郭尉笑声很轻,嗓音也低柔:“要不我重复一遍?”
“太困了,有点儿迷糊。”
他也没纠缠:“睡吧,睡醒考虑一下。”
郭尉最后一个字刚说完,苏颖立即掐断通话,心中暗骂这人抽风,丢开手机,躺下来睡觉。
她算是心宽之人,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搞得心绪不宁。
房中很静,床头闹钟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走着。
顾念已经睡熟,偶尔呓语。老房子隔音差,依稀可以听见旁边房间的电视声,顾津和李道应该还没睡。
苏颖酝酿半天,仍是毫无睡意,她索性披了件衣服去院子里,坐在小凳上点了支烟。
村庄的夜晚异常宁静平和,廊灯昏黄,只在地上勾勒出树的轮廓,偶尔有风,叶子摇晃着掉下几片。
苏颖抬起头,墙根的石榴树来那年种下的,如今已开花结果,她还是掰着手指数了数,时间太快,过去六年了。
这个数字在脑中盘旋,她撑着下巴,暂时想不起别的。
半支烟工夫,隔壁院子响起水流声,李道出来洗漱,嚷着叫顾津递毛巾。
一墙之隔,说话声音尤其清晰。
苏颖下意识关掉廊灯,整个人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那边的两人轻声细语,偶尔伴着笑闹声,跃过墙头的灯光都显得那么柔和而静谧。不知发生什么,男人压着嗓子威胁,随后是水盆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水流声。
顾津小声尖叫,脚步相叠,变得杂乱窸窣,最后只听一声讨好求饶,房门砰的一声响,世界安静了。
苏颖往那方向看了眼,把灯打开,站在墙边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到脚底碾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