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当心祸从口出!天潢贵胄,金枝玉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我等可以招惹的起的!”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竟无法入眠,那一夜,我第一次那么厌恶自己,为什么我是这样的卑微低贱呢?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站在他的身边,牵他的手,对他微笑!天,我在想什么!
没想到还能再见他,闹市之中我的马受了惊,马车被惊马拖着横冲直撞,街面上一片尖声喊叫,我也被撞得东倒西歪、头晕目眩。一声长喝之后,惊马仰天嘶鸣,猛的刹住停了下来。我回神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婉俊朗的脸,此时满是焦虑和关切,我的心轻轻的飞了起来,腾云驾雾一般的不真实,脸上热得厉害。慌乱躲开他关切的双眸,垂首微笑道谢,竟有些结结巴巴起来,心都要跳出胸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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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绾绾番外(二)
他送我回去之后正要告辞,没想到玉容姐姐来了,还带来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兰馨格格,她们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太后命我元宵节随庆堂班入宫献唱!
我立时惊呆了,吓得腿脚发软。面见太后、天子?我只是个卑贱的歌女,实在没有那样的胆量和勇气。玉容姐姐不住劝我,说只有太后撑腰,才能断绝那些打我主意的人的想法。我知道,可我还是害怕,我怕一个出错便枉送了性命。玉容姐姐何等灵透心肠,微笑着说太后最宠的便是十三爷和兰馨格格,她老人家的喜好他们也是最清楚了解不过,有他们帮忙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我试探着望向他们:他们会帮我吗?在他的眼中我竟看到一丝喜悦与期盼,我的心一松,竟带着几分窃喜与甜蜜。打那时起,我才发现,原来他的琴技如此高超,他的笛声如此美妙,非心性高洁、品格超凡、心胸豁达者不能为也。他竟是这样一个雅人,而我有幸得识,上天待我何其厚也!
御前献技那晚,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当踏入那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朗阔威严的乾清宫时,我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触目所及,皆是金绣银线、花团锦簇、珠围翠绕,一切的陈设无不透着天上人间无所及的富贵奢靡,阵阵淡雅的甜香与贵妇们身上的脂粉香让我头晕目眩,几乎迷失在一片蕴郁的香海中。我偷偷瞟眼,对上了一双晶亮的黑眸,仿佛看到了引路的明星,那莫名慌乱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下来。他的目中是毫无遮挡的惊喜与赞赏,我心中一甜,唇边漾起一缕微笑,竟有些飘飘然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那么在乎他的感觉与看法!
那一晚,我拼尽所能的表演,只为了让他看见我最美的时刻,为了不辜负他多日的指点提教,每每碰到他惊赏的目光,我便觉此生再无所求了!
许是我太卖力的表演,遭来了宫中嫔妃的侧目,后来才知道那是宜妃娘娘,话里话外讥讽于我,还连带上玉容姐姐。我心里一阵凄苦,一晚上的甜蜜霎时烟消云散。是的,我是个卑贱的女子,我在想什么呢?他是天家皇子,多么尊贵不凡,我怎么可以想他呢?就是做梦也不行!而且更让我气愤的是,连累了玉容姐姐,她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早已视她为一生一世的恩人知己,我不许人如此污蔑她,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于是,我话里有话的回应了她,不想太后竟会开尊口打了个圆场,我心中一阵温暖,这个世间好人还是不少的。
皇上笑眯眯的要赏赐玉容姐姐,没想到玉容姐帮我说出了我不敢说的愿望:脱离贱籍!我惊呆了,她待我如此之好,我这辈子怎么报答她呢?而皇上,居然应允了,那一刻,我喜极而泣,从今而后我自由了!
我听从玉容姐的话,留在了庆堂班。
玉容姐问我喜不喜欢唱歌,我想了想,点点头,是的,我是真的喜欢,遨游在歌声的海洋中,让我感到灵魂都在飞翔,感到生命充满了阳光和激情。于是,玉容姐说:“那么,你就留在庆堂班继续唱歌吧,这也是一种职业,职业无分贵贱,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也没什么不好的!”听到这话,我顿时安心。而且,赵老板对我照顾有加,我也应该留下来帮帮他的。可是,十三爷却皱了皱眉,他说我如今不比从前,何必还混迹风尘呢?他愿意帮助我,照顾我今后的生活起居。我又惊又喜又甜蜜,可还是拒绝了,因为我早已经逼自己认清现实,我不能拖累了他的名声,让别人捉他的错处。
留在庆堂班的日子过得很充实,赵老板并未曾亏待了我,衣食住行与收入分成都合情合理,当然,我知道这里面定然有玉容姐姐和十三爷的作用。十三爷偶尔会来找我,听我唱歌弹琴,看我排练,兴致来了还会与我琴笛合奏一曲。每当此时,便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惜儿说我的眼底都是浓浓的笑。
我黯然惊慌,我这是在做什么?明明知道不可以,却不由自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如果将来堕入万丈深渊的只有我一人,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是我不能连累他,绝对不可以,他是那么潇洒爽朗、丰神俊秀神仙般的人物,我不能毁了他。
恰好此时,玉容姐姐也来了。这一次的她,眉间眼底含着不忍和闪烁,郁郁不欢,好几次欲言又止,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要说的事一定与十三爷有关。我的心一紧,原来我和他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了吗?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窥探这件事。
“姐姐可是为了十三爷的事而来?”她久久不忍开口,我不忍她为难,便笑着说道。
她惊异的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沉默一阵,道:“你们志趣相投,本是一对,只可惜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拥有他的人生来去路,你若同行,谁知命运如何?绾绾,你应该懂得。”
“我懂,姐姐,我一直都懂。”我的眼睛湿润了,心仿佛被刀子划上了一道口子,这把刀子便是残忍的现实、我们彼此的身份。凭我的出身,又怎够资格嫁给他呢?可是,我还是不肯完全死心放弃,我说:“姐姐,我不在乎名分,什么也不在乎,哪怕做他的使唤丫头,我也心甘情愿!”
“绾绾,可是他怎忍心如此待你?他的府中妻妾成群,都是有背景来历的,她们若三天两头刁难你,岂不是让他平添烦恼?你呢?到时候疲于应付,你会快活吗?”
我的脑中“嗡”的响成一片,心中痛成一团,我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就这样被玉容姐活生生的摊开在面前,逼着我正视。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被挖空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痛吗?已经不觉得了!只是空,空得仿佛自己也变得不存在了!
“姐姐,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咬着牙,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唇边一抹殷红的笑容,灿若晚秋的烟霞。
第62章 扬州重逢
七月的扬州,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白晃晃的阳光由光磨如镜的大青石反射上来,晃花了人的眼,中午时分更是一丝风也没有,空气沉闷闷的,垂头丧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静止不动。
胤禛端坐在办公房中,丝毫不受外间天气的影响,双目炯炯,一丝不苟的翻阅着手头的文件。一个多月了,许多事情已经理出了头绪,要不了多久便可完结。这主要缘于他整顿户部的手段太过雷霆,有了先例,再办这一拨,自然阻力小得多——因为没有谁敢当面跟他叫板。耍心眼试图蒙混过关的倒是不少,可又有几人能瞒得过他?
看了一个多时辰,颇有些昏昏欲睡,他放下手中公文,闭了眼养神,以拇指按住太阳穴轻轻搓揉,不知不觉便想起常常替他按摩的小女人来,唇边勾起一抹微笑:不知她在做什么!
门外一叠声脚步由远及近,胤禛睁开了眼,整整衣衫坐直,淡淡说了声“进来”,便见戴泽捧着封信口称“四爷”将信呈上。胤禛不接,只拿充满疑问的眼睛瞟着戴泽。戴泽忙道:“四爷,据门房说这封信是个花子送来的,只说了句‘故人来访’便走了。”
“故人?”胤禛瞬间将扬州一带的故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想不到会是谁,便接过了信,拆开一看,愣了愣,唇边的线条渐变柔和,眉头却皱着,轻斥“胡闹!”抬眼见着戴泽充满疑惑的眼光,神色一正,淡淡吩咐:“备马,去二十四桥。”
“现在吗?”戴泽愣住了,下意识瞟了一眼外边晃亮发白的地面和万里无云的晴空。
“对,现在!”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