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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第2页)

这种厨娘是女伎的一种,因为她们不以女色服务于人,所以宋人称之为“下色”。

宋代小户人家,都重女轻男,倘若生下女孩则爱护得如捧珍珠,因为待女孩长大后,可以随着她的姿质,教给她一种艺业。以此待价而沽。如女孩无姿色,则可以培养成厨娘、女(医)师等等,以高超的伎艺安身立命、养家糊口。

宋朝是个商业社会,具有不俗伎艺的厨娘的。也不唯豪门贵户能雇佣。市民阶层也经常雇佣女伎,享用女伎手艺。但和乐楼介绍的这位,确是东京城鼎鼎大名的梅三娘。

宋代,脍地做法几乎绝传,在赵兴重新“引入”脍的做法前,京城里竟无能斫脍者,只有梅圣俞(苏轼科举那年,梅圣俞与欧阳修同为主考)家一厨娘会。史载:欧阳修等人想吃时,便提鱼前往梅家。这位梅三娘,正是当代梅家斫脍术的唯一传人。她有容艺、晓书算……当然,雇佣她的价格也不低。

客人即将上门了,这位梅三娘派一脚夫拿一信先来,信中要求用车去接她,辞语很委婉,字划特端楷。一看就不是庸碌之辈!

“瞧这笔字,写得比我还好”,赵兴诚实地承认。

“客都快来了,你去,用你地马车。快快接她来。信上有地址……”苏轼催促。

“好字”,赵兴边走边欣赏。

赶马车地是萧峰,赵兴骑在马上一路尾随,在得胜桥附近寻着了片刻,便找着了梅家。

门口围着几个闲汉。似乎正吵闹不休。见到赵兴来了,初不屑。继续吵。等赵兴走近了,忽一人喝了声“天,是净街虎……”那帮闲汉随即一哄而散。

赵兴在那帮闲汉吵闹的地方住步,正是梅家大门。门上还挂着一个告示,赵兴一瞅,乐了。这则告示是一个征婚广告——宋代征婚广告。

新鲜!

告示一行字,写着:“我家女娘不善裁袍补袄,亦不擅治蛇虫,唯善斩脍,切抹批脔,片片似纸薄……”

告示上为什么有“亦不善”——因为旁边一幅征婚广告在跟它打擂台,上写:“我家女子不善裁袍补袄,若修治水蛇、黄鳝,一条胜似一条……”

梅家小院布置的类似现代私房菜馆。

其实,最早的“梅三娘”与梅圣俞没有亲戚关系。她也不姓梅,本姓郑,是梅家厨娘。因为梅圣俞的缘故,京城里才开始有了吃脍的风尚,而这些嗜食脍的人,又多少是与梅圣俞有渊源的。久而久之,“梅家郑三厨娘”便简化成了“梅三娘”。

中国古代女性地姓氏容易湮没,经常被冠以夫姓,或者干脆以排行称呼。所以,历代斫脍传人干脆就以“梅三娘”作为伎艺传承人的称号,自己本身姓反而并不在意。

赵兴正站在门口冲那两幅征婚启事发笑,梅家小院里走出来一个女子,着红裙绿裳,梳高髻,穿宽领短衣,还在腰间配上一条绣花裹肚(围裙),更显俏丽。

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容止循雅地冲赵兴行一礼,柔柔说:“大官人请了——是大苏学士家来接我的吗?奴奴就是梅三娘,小女子先谢过大官人替我赶走那群捣子,怎敢劳动大官人亲来!”

门内,一个瘦弱的男子畏畏缩缩地向外张望着,看到身材高大的赵兴,又马上缩回了身子。梅三娘倒是充满爱意地冲院内那人摆摆手,软语温声地吩咐:“郎且安心,大官人露面了,那群捣子必不敢再现身。郎定须照看好我娘,等我回家!”

院内的人再没有露头,梅三娘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但她却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怅然望着院内许久,直到院内传来一声哼,她才轻移莲步,斜斜爬上马车。

莲步?赵兴看看梅三娘留在地上的脚印,那是一双“错到底”地鞋子——这是赵兴在宋代,第一次看到裹脚女人。

马车辚辚开动,从出巷内,赵兴突然问:“梅小娘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车内传来柔和地声音:“大官人的勇名传遍了整个汴梁,小女子全凭一双手穿街走巷讨生活,岂能不知大苏学士门下的惹不得,当日卜庆不信,今日他的尸骨何在?……咦,大官人怎么知道小女子认出你了?”

“卜庆……市井传言,可不能尽信呀!”赵兴谆谆教诲说:“市井里都把我传成啥?说我是城管还是城管化的妖魔……城管是啥你不知?没关系!呵呵……开个玩笑!你刚才说大官人露面了,那群捣子必不敢再现身。我是从这句话里知道:你定是认出我了。”

萧峰驾着马车缓缓而行,这一刻,场面显得很温馨——雄峻大马蹄声清脆,出了巷子。马车周围人声鼎沸。赵兴骑在马上,俯身说话,那梅三娘撩起车帘,软语款款:“市井之中倒是没说大官人啥坏话,只是大官人连夜追杀卜庆,一夜连破卜庆数处藏身窝,汴梁城一夕数惊,人人都惧家中忽来外客……大官人真以为。汴梁百姓都是瞎子聋子吗?

人都说了:卜庆那厮不合绑架了大官人妻舅,惹了不该惹地人。大官人含怒出手,撵的卜庆无处可藏,只好向大官人负荆,没想,大官人铁石心肠,砍下那厮的脑袋给自己小妾玩耍,以赎自己照顾不周之罪。

你在自家院门前说的话也传遍汴梁: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人做了初一。就需想到十五还债……这话多好啊。小女子活了这么大,没听过这么有道理地偈语,简直……太有道理了!“

呜呜呜呜!赵兴来宋朝这么久,只见他崇拜别人,没见过宋人崇拜他。这是他第一次享受崇拜……这感觉,真他娘地——棒!

赵兴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坦,他充满渴望地不住建议:“还有呢?”

“人都说:大苏门下惹不得,身高马大心如铁,似笑非笑心如刀。出手不余半点情……都说:挺和善一个人。一旦惹毛了他,全家死光光。”

“还有呢?”

“奴奴阿父前年故去。家中无依,便招表哥来家主持,无奈表哥生性懦弱,不喜与人争斗。城中捣子日日前来纠缠,家母不忿,便怒出招贴,希望为奴奴招个能顶梁立柱的人,支撑门户。没想到,那群捣子反得势不让人,每日候在门口驱赶求亲者。

恰好大苏学士来请,奴奴就想了,若大苏门下惹不得派人来我家门兜一圈,那群捣子必不敢再来,从此表哥也敢出门做事,岂不两全,没想到却是大官人亲来,奴奴在这里谢过了!“

“且慢!”赵兴止住对方地感谢:“人都说汴梁民风淳厚,邻居敢为不平事与无赖子、甚至衙役发生冲突,以前文忠公(欧阳修)、君实相公(司马光)都曾做诗赞美。我也曾亲身体验过,以卜庆之威,我地邻居都敢出声呵斥,怎底你邻居不见出头,反而……?”

“唉——汴梁城有淳厚百姓,却也有卜庆之类。叱责,不能令卜庆无疾而终呀……大官人也看到了,我家来往皆权贵,邻里相处自然不敦睦。恰巧邻家有女娘,与奴奴一般大小,奴奴放出求婚之风后,上门地都是来奴奴这里的,邻家心里自然……”

“求婚”,赵兴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梅三娘,梅三娘不惧,坦然地迎着赵兴的目光。赵兴想了片刻,忽然拉住了车缰:“萧峰,你骑我的马回去一趟,把邻家那会摆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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