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的家人都已闻声赶来,阿珠听了这话,颦起眉头劝解:“官人,不可过于张扬。拿紫金做钟,人还不传的沸沸扬扬,恐怕我家日日不得安生了……”
陈伊伊补充:“是呀,是呀,盗贼听得了,不得排着队来我家。”
赵兴嘿嘿讪笑,然后满意的看着即将竣工的庄园,见到赵琴儿站得远远向这里打量,他恶趣地问:“听说詹邈那厮住的房子有六千平米,盖的庄园连箭楼都有,不知我这座城堡有没有他家的庄园大。”
阿珠没有回答,伊伊摇着头说:“詹邈那厮的房子跟郎君这座石堡没法比,那厮土财主,盖房子顶多也就是青砖大瓦房,我们这墙如此厚,够他羡慕了。”
赵兴哈哈一笑,附和说:“我去西洋的时候,听西洋有个说法:两米厚的墙才叫墙,低于两米地叫围。超过三米叫垒。据说墙越厚,夏天晒不透。冬天冻不着,最节省避暑和取暖费用——嗯。有人把它叫环保房。如今,咱家的房子也算是环保房了。
我可以猜到詹邈那厮盖地房子用什么墙,顶多两砖头厚,没准还是木板房呢。他说什么——两妻皇王女,湖北第一家。依我看,纯粹是井底之蛙的炫耀。或许他地房子连程家坳的都不如。“
说到程家坳,阿珠最有发言权,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回忆道:“听说程家坳那片已经起了三座楼,都四层。两座圆形的,中间夹了一座方形的(亦即现代的土家楼),听说那里房子大人少,住上去人,那方楼都空下了,现在全是作坊。”
赵兴知道阿珠的心思,他拍拍手,转移了话题:“好吧,这几天各处建筑收尾,工人也都闲下了。正好。我们也在坡后盖座大石堡,回头接阿珠父亲来看家……我一去三年,家里的产业乱的没个头绪,这段时间也该整理一下,伊伊,你跟着我算账,安置新家的事让阿珠做主。”
赵兴这里忙乱地梳理着他的产业,程阿珠忙着脚不点地验收一项项工程。等他们忙完这事。才安定下来住进新屋,山洞里已铸造好了十柄大铳。于是,那群以色列人又催着装船,准备前往海南的新船基地。
与此同时,城堡外也闹得不可开交。揭枢走后又过去五天了。杭州城依旧滴雨未下。
这天,揭枢终于筹备好祭雨事宜。赶着来邀请赵兴参加。
祭台搭在西湖边,赵兴的家大约在现代的宋城附近,据西湖约八公里,属于当时的杭州城外,按宋代的交通状况,赶过去要跑两小时路。
走在路上,赵兴还在纳闷,怎么杭州也有干旱的历史,据说西湖快要见底了。在他的记忆中,不记得几千年历史中,天旱能旱到杭州。他忍不住了,问揭枢:“平仲,杭州都旱成这样了,其他地方的情况怎样?”
揭枢坐在官轿里挥汗如雨,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是呀,奇怪地就是这点,除杭州外,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旱情,我接连报上几份奏折,朝中的人都不信杭州会旱。”
揭枢说完,怀疑的看了一眼赵兴。
莫非传言说的对,这个人在杭州大兴土木,尽修建些妖魔鬼怪神像,莫非真是此人坏了风水?
连揭枢都如此猜测,可以想象杭州人的想法。
赵兴要不是来自现代,连他自己也会相信自己有罪。因为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雨水丰富的杭州会干旱。
他不知道,元二年,整个大宋的气候都很反常,从汴梁城二月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开始,异常气候突然增多:干旱地地方突然暴雨成灾;风调雨顺的地方突然河沟见底……
遗憾的是。现在还没地震与蝗灾爆发。如果这种事情发生,那就与赵兴没关系了。按古代人的认识,蝗灾与洪水地震都属于“五德”中的一德,是皇帝或政事堂某位高官缺德了,引发地灾难。
等揭枢领着赵兴赶到祭台,杭州城地乡邻已经等候多时了,赵兴的到来引起一片怒目,好在人群中还有周邦式这个熟人在,他拱拱手与赵兴打招呼,并向赵兴介绍着附近地乡绅,好歹缓和了对立情绪。
杭州在宋代可是个人文荟萃的地方,这个州尽出高官,乡间随意找个老婆婆都是博学多才的人。与人见过一圈后,台下一个卖香翁冲台上嚷:“赵大官人,你那庄园封闭起来后,小老儿再没有去看过,那里面都修的什么,不许人看。我听保塔的僧人说,前几日你院子里乱敲钟,是不是?”
赵兴有点不高兴——我家的房子,凭啥要让你瞧。
可宋朝的卖香翁能得罪吗?史载,著名学者吴溉吴道洁的学问,就出于富顺监卖香薛翁。而吴溉是个六经、百氏无所不通的著名学者,有“德君子”之称。
赵兴忍了!他端立祭台,听而不闻。
卖香翁的嚷嚷获得身边一个佣人、一个帽匠的应和,他们齐声说:“是呀是呀。大官人,你盖起那形状怪异地圆楼。圈起好大一片场地,原本没什么。可有人说你坏了杭州城的风水。大官人究竟在院子里修什么。能否让我们开开眼?”
佣人、帽匠也来喳喳,怎么,他们地话语权没被别人代表?竟敢向官员咆哮?
这真是个令人郁闷朝代。林雷这个朝代连佣人、帽匠也不能得罪。
据说,关学名家张绎就是个佣人,他一边给别人帮佣,一边自学,其学识终于受到了程颐的赏识,并被收为关门弟子,其后更是扛起了关中理学地大旗,与朱熹同列为“理学二圣”。
据说。还有一位被称为“吴纱帽”的饶州(治今江西波阳)帽匠吴翁,“日与诸生接,观其济济,心慕焉”。最终他学业大成,还教出了一个著名学者任钧,而“钧少而警拔,于经学颖悟有得……”
宋代这种处处才子的现象,使身份等级的鸿沟远不如其他朝代那么明显,所以赵兴只能和颜悦色。
“吾家不是今日始建房子的,四年前就开始建了”。赵兴耐下心来解释:“怎么四年前我动工时,不见杭州风水败坏,今年却见了?哼哼,若是天不降雨就是风水败坏的话。哈,我才自京城而来,进科场的时候恰好天降大雪,听说在此之前,汴梁城十余年未见春日大雪。难道汴梁城的风水也坏了?为什么独独今年败坏?又是谁败坏的呢?”
帽子匠摸着颔下的胡子,睿智地回答:“啊,大人在京城赴考,京城就降下了罕见的大雪,怎么说?啊……”
帽子匠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冲周围的人使眼色。佣人、卖香翁也意味深长的连连点头。
揭枢插嘴:“休得胡言。汴梁城本届应试举子两万名。周南伯兄也是刚从京师赶考回来的,怎么那场雪要落到离人头上?”
赵兴被气乐了。他看着台上草扎的龙王爷,慢悠悠的说:“其实,天要下雨,它跟个人努力无关。无论庸人使多大力气,天不下雨,还是不下。”
下边一片鼓噪声,赵兴没有转身,他望着那草龙,突然想起一事,眼睛一亮,眯着眼睛盘算起来。
五天前,我的海船在南洋遭了风暴,按船员的叙述,这应该是一场台风,而现在正是台风多发季节,每场飓风地来临都会带来大量雨水……也就是说,杭州城即将降下大暴雨。
一场台风前后也就是持续十余天左右,五日前海船在琼州海域遭遇暴风,这五天时间,按风速测算,台风也该到了。
一念至此,赵兴仰脸看看天空,天空依旧是那么闷热,但在大海中走惯船的他,已经从闷热的空气中嗅到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