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名钓誉,借机抬高自己的地位。
随后,中书责令钱勰就自己的上书作一番检讨,并命令大理寺、刑部对这一谎报政绩案进行调查处理。但太皇太后却对中书执政大臣的意见打了折扣,她批示道:开封府的罪犯从来就有休假日,钱勰等上书所谓监狱空无一人,恐怕是司法机关并未移送犯人到开封府监狱之中。钱勰等人无非是想借机教育天下百姓,有利于全国的治安秩序。如果执政大臣擅自作主,判处钱勰等人罪名恐怕有伤教化,不利于事情的顺利解决。
但中书执政大臣不依不饶,太皇太后不得不作出让步:开封府知府钱勰被贬越州(今浙江绍兴),仓部郎中范子谅知蕲州(今安徽蕲春),提点河北两路刑狱林邵知光州(今河南潢川),三人还分别被罚铜二十斤。由此,钱勰被贬出京城。
赵兴沉默许久,见到苏轼始终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只好回答苏轼的问题:“没有尽头!天下者,一人之天下也。在此等体制下,全天下都想讨好一个人,所以他们争宠献媚,只为了得到这一人的赏赐。所谓为国为民的口号,那不过是一种献媚术而已,这种媚术是针对官家的,对百姓则变成诈骗术……
哼哼,说王荆公为了百姓而变革,满天诸佛都笑了。他拿来哄官家骗百姓的东西,咱没必要上当。如今王荆公已去,现在该张荆公刘荆公吕荆公了,他们所作的、必然还是拿为国为民的幌子,讨好献媚那天下第一人,顺便诈骗天下百姓的腰包。这真是一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体制下,仅此而已,绝无例外!“
“难道这一切无可改变?难道我们一点办法没有?”苏轼难以置信。
赵兴又沉默了,许久,他方说:“其实,面前的一切都不算什么,这是我们迈向商业社会的时候,与旧有的农耕文化发生的必然冲突。实在不算什么。在遥远的欧罗巴,他们已经进入商业社会三千年了,但依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才进入商业社会多少年?
现在的社会问题,已经远远比过去少了许多,也好了许多,甚至有可能比以后……嗯,我是说现在的一切丑恶,原本是社会转型期间的必然曝光,只要给我们时间,终有一天,我们会灿烂的令人不可仰视……然而,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神佛还会给我们时间吗?“
苏轼已经喝多了,冷风一吹,他有点晕眩。赵兴的话里头含有很多新词,醉意朦胧的他无法弄清楚,但大概意思懂了。他把赵兴的话当作了鼓励,就在这城堡高处,拍着腿感慨:“吾将上下而求索,虽九死亦未悔——屈夫子(屈原)说的对啊。事未成,诸君要努力!”
赵兴无话可说了——诗词里总是透出“舍得”思想的苏轼,怎会如此依依不舍?
不放弃,不偏执,这就是苏轼。
赵兴心中叹息一声,答:“老师,此处夜风似刀,我们还是下去吧!”
“好,下去!”苏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赵兴伸手一揽,搀着后者走下塔楼。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41章 石头已经推下山坡
宋代官员都是夜猫子,钱勰爬上塔顶晃了一圈,回到房间里居然酒全醒了,他呼喊人重新端上酒菜,还催着伎乐们进行歌舞表演。而伎乐们这时已经瞌睡的招不住了,他们揉着惺忪的双眼,有气无力的唱着歌。
廖小小刚才没有随赵兴登楼,她趁着人都走了,自己跑回房子睡觉。秦观也走了,他搂着几个倭女回到自己的屋里。于是赵兴这一方,陪宴的人换成了喀丝丽。
阿拉伯人的调教很到位,廖小小自己不愿陪护,被叫醒的喀丝丽虽然睡眼朦胧,她还勉强提起精神,强作笑颜陪着客人。不过,她坐在那里,频频用手中的绿宝石戒指擦着眼睛。
用绿宝石戒指擦眼睛,是戏子们通常的习惯。古代的埃及人、罗马人、阿兹特克人就视祖母绿为无价之宝了,他们在公元前4000年前就认为绿宝石有治愈人类疾病的力量,尤其可以保持眼睛的健康与明亮。
从那时起,他们就喜欢用绿宝石来擦眼睛,相信这会让人保持清醒。现代,在剧院、电视台工作的西方演员或画家们,还保持着在聚光灯的强光照射后,用绿宝石放松眼部疲劳的习惯,他们还把休息室(化妆间)称为“绿室”、“绿区”——后来这成了全世界通用的习惯说法。
据说,绿宝石在明代才正式传入中国,成为达官贵人们的最爱。从那以后,明代的戏子与歌伎们也都喜欢用绿宝石来擦眼睛……但当满清人进入中原后,这一习惯已经消失了。
中国宝石业虽然有“逢绿必贵”地说法,但在宋代,绿宝石还不是主流产品。因为当时绿宝石的产量实在稀少,而且多数在埃及、赞比亚,津巴布韦。品质较佳的绿宝石都被欧洲与阿拉伯包销,流入中国的并不多……
说起来,中国喜欢绿宝石的风尚还是由秦观与毛滂开始的,祖母绿一词起源于古波斯语“Zumuru。原意为”绿色之石“。在秦观之前,这个词译为”助木刺“,这两大才子联手重新修改《西厢记》时取了个更雅的译法,称”祖母绿“。于是借助西厢记的传播,”祖母绿“这个词传遍了古代中国。
现在,秦观毛滂还未重修《西厢记》——因为赵兴这里还没上演这个剧目,但喀丝丽来自阿拉伯世界,她把喜爱绿宝石的习惯带到了宋朝境内,身为胡人的她。这种爱好在胡人当中很多市场,能找见无数有共同语言地人。但廖小小她们目前却未在意,所以喀丝丽有大把的绿宝石作为装饰。
钱勰不清楚这种阿拉伯习惯。看见喀丝丽频频用绿宝石擦眼睛。他很好奇,直盯着看不休,到最后,连苏轼也有点不愿意了,他悄悄用脚尖踢了一下钱勰,示意对方注意端庄。
苏轼跟赵兴接触久了,也知道喀丝丽与赵兴之间没什么暧昧关系。但赵兴遣散了其他的阿拉伯舞姬。独留下这位,并且允许喀丝丽享受小妾的待遇。实际上已经把对方当作禁脔,唯一欠缺是采摘而已。他知道赵兴虽然对朋友很温和,很宽容,但本质上赵兴是个暴躁地人,一旦侵犯他的私有领域,赵兴的反抗会很激烈,激烈到钱勰难以承受,所以他才暗中提醒。
钱勰回过神来,表情有点寡寡的,他自觉的说:“夜深了,子瞻兄,我看夜宴进行到这里,也该散了吧。”
苏轼马上接过对方的话头,答:“如此,且安置了吧。钱兄,明日正午我再请你。”
满房子地仆人早就等这话了,钱穆夫一开口,仆人们七手八脚抬过来一张软床,把他放到软床上,一溜小跑的抬着他往客房跑。苏轼等他走后,揉着肩膀说:“离人,炭薪钱发的怎么样?”
赵兴看着苏轼地动作,关心地问:“老师,别问炭薪钱了,我办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厨房还有热水,老师泡个澡吧。”
苏轼点点头,答:“恰好可以睡在木桶里,倒要麻烦离人了。”
赵兴一招手,一群倭女迈着小碎步跑上来,七手八脚的掺着苏轼往外走,边走边在苏轼身上揉捏着,与其说按摩,不如说揩油。
今天是下雪天,苏轼自从贬谪黄州后,因为耕田时拉伤了肌肉,膀子每遇到风雪天就抬不起来,而他也正是用这个理由,请求朝廷放归外任。这个雪天,他同样膀子痛的抬不起来,等坚持送走了钱穆夫,他已经觉得那条胳膊不属于自己了。
倭女勤快,频频给苏轼换上木桶里的水,一名针灸师被叫了过来,给苏轼针灸,赵兴看苏轼安定下来,自己准备回房,这时,喀丝丽凑近赵兴身边,柔柔的问:“主人,天快亮了,你这时回房间,怕惊醒了她们,不如去我那里吧。”
赵兴愣了一下,无所谓的回答:“好!”
这一夜,其实赵兴与喀丝丽之间很清白,他在风雪夜跑了一整天,回来还要陪人喝酒,见到床就立刻倒下,清白的像个初生婴儿……然而,整个城堡里没人相信,连秦观也不相信。
苏轼与钱勰昨天都睡得晚,正午时分两人都没有起来,秦观起来了,他精神抖擞地披着黑貂裘在城堡里四处溜达,溜达到赵兴屋前,正撞见赵兴衣衫不整地从喀丝丽房间出来,一路走一路打着哈欠,而喀丝丽身穿小衣,不顾严寒,赤脚尾随着他,一边走一边替赵兴扣扣子,秦观露出恋惜与懊恼的神情,拍手说:“好一朵娇艳地胡姬花,离人。你终于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