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充的进士出身,他老婆也是官宦人家,跟廖小小这样的花魁正谈得来,没一会,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程阿珠远远地冲这三个人点点头,抱着孩子欣赏着灯火。陈伊伊寸步不离赵兴,不停地用小指头搓搓赵兴,说着这几天她的口头禅:“十八了。”
出城堡的时候,苏轼、秦观两家人还与赵兴走在一起,人潮涌涌的,苏轼这厮又太受欢迎,没走几步就让人拽着去吟诗去了,而高俅与杨祖仁则忙着带领衙役与湘军维持元宵节的秩序,他们两人是没心情欣赏这杭州元宵,结果走了一会,只剩下赵兴一家子单独行动了。
周邦式、仰充的家人跟赵兴家眷寒暄完毕,唐棣拉着赵兴猜灯谜,他家的灯谜由周邦式与仰充这两位大才子出题,深奥地一塌糊涂,赵兴在这方面本来就是弱项,听见唐棣地拉拢,连忙摆手。
今天人多,一拨拨的人潮涌来,赵兴与唐棣等人没交谈几句,新地人流涌来,又将他们分隔开,隔着无数的人头,赵兴冲那几位拱拱手,继续前行。
走不久,又看见他城堡里的那群以色列人,这群以色列人也开始学着宋人的模样,挂起了花灯,不过这些人不脱犹太人本色,竟然在灯下摆摊设点,好像那灯不是主要的目的,卖货才是正经。
今天他们主要卖的货物是玩具,福州泥娃,这是一种儿童玩具,用泥捏成形态各异的小孩,有的小孩翻跟头,有的小孩在撒尿,有的小孩坐地下打滚……据说这些小孩有三百六十个形象,他们用泥捏好后,经过轻轻烧制,烧成陶制,外面涂上油彩,成为一个个身穿宋代时装的可爱玩具,让小孩拿来玩耍。
这些小陶人如果放到现代,个个都是天价。据说现代只能凑齐六十多个小孩形象,而国内只有十六尊,这十六个宋代陶人每尊的拍卖价格在千万美金,而在宋代,每个价值三文钱。
“贵了!”赵兴坚持说。犹太佬真是骨头里也要榨出油来,据赵兴所知,这些杭州泥人,别处也就卖一文钱一个,赵兴这个城堡堡主拉下架子来跟这群犹太佬讲价,那犹太佬竟然每个陶人卖三文钱。
真是气死人。
程阿珠捏着几个陶人。爱不释手。她将其中一个陶人递到孩子身边,这孩子立刻捏在手里往嘴里塞,赵兴看的一阵心惊肉跳,但他才把泥人从孩子嘴边移开。那家伙闭着眼睛大哭起来。
犹太佬压根不肯降价,他从灯棚上摘下一盏灯来,塞进赵兴手里,嘴里说:“领主,这个价格没法商量,你买地多。我可以优惠你一盏灯笼。”
陈伊伊不愿意了,她瞪着犹太佬说:“我家产的——这灯笼我家产的。”
犹太佬脸部红心不跳的回答:“少母,这东西是你家产的。可我不是白拿的。我是真金白银买来的陈伊伊继续争辩:”这琉璃灯,铜架子,琉璃,包括里面的蜡烛,成本只有四百文,你从我家拿,内知最多卖你五百文——好像你就是做账的人。“
犹太佬笑得很开心:“少母。别跟我谈成本。这东西在夜市上卖五贯,五贯呀!你买三百个陶俑。不足一贯,我却送你价值五贯的灯笼,算一算,我亏本了。”
陈伊伊怒了:“什么一贯?你刚才不是说装桃人地箱子要卖一贯,桃人全套的,格外难得,要卖两贯?还有,我还买了梳子,发簪,林林总总的物事,你总算我十贯钱,你一个鞑子还知道叫我少母,也不让价,岂有此理。”
那犹太佬摊开手,耸耸肩,作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转向赵兴说:“领主大人,你如果需要礼物——这些全拿去,一个钱不用掏。你如果需要交易,十贯钱,一文不能少,我额外赠送你一盏你家自产地琉璃灯。”
陈伊伊被这犹太佬气乐了,眼角瞥见赵兴已失去了讨价还价的兴趣,准备起身离开,她愤愤不平的丢下一句:“打包,送到我家,给你,你这吝啬的一赐乐业人。”
犹太佬捡起陈伊伊丢下的那枚金币,在周围犹太人欣赏的目光下,欢快地喊道:“谢谢,慷慨的少母大人。”
赵兴心悬城堡的安危,晃了一圈就匆匆坐上马车带人回家,而其他人直逛了一个通宵,等到天亮才回到城堡。
正月十五,宋代狂欢节地顶峰,苏轼早早地准备好午宴,款待他的那些同僚,众人都打算趁元宵节出游,这顿酒席吃的寡寡的,大家鸡鸣叫来官妓,也无心听取赵兴家中的歌舞,太阳一落山,宴席则匆匆结束,苏轼带着人呼啸而去,赵兴则借口照看孩子,留在了城堡里。
酒喝得多了,赵兴摇摇晃晃的走向厕所,一名倭女女侍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边照料,行到门口,赵兴止住了脚步,诧异的指着门联上挂地一个桃木人,问那倭女:“谁干地?”
倭女仰脸看了看桃木人,噗嗤笑了,那桃木人四肢俱全,脸上没有五官,写了两个蝇头小楷“赵兴”,胸口则写了一个大号的“验”字。
那倭女捂着嘴小声笑了一会,低声说:“还能有谁,一定是陈少母。”
赵兴闷闷地点点头,随口说:“守在门边!”
而后,他低着头,颇为郁闷的走进厕所。
厕所门上悬挂桃木人,是一种唐代的“迷魂术”。据说唐代妇女如果得不到丈夫的爱,就在每月的初一,一大早起来向东南方向走,遇到的第一棵桃木砍去桃木的枝条做成一个桃人,上面写上丈夫的名字,胸口写上“验”字,初十五挂在厕所上面——据说这样就能够使丈夫回心转意。
赵兴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那么倭女正在搓怀纸,她将怀纸搓成两个棍,塞进鼻孔里。看见赵兴出来,立即提起厕所旁边的木桶,拎着刷子进厕所。赵兴只听见厕所里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情不自禁的嘟囔:“要节约用水啊!”
那倭女耳朵很尖,听见赵兴说话,停下了手里地工作,好奇的问:“节约水,为什么?为了过上猪圈生活?这么臭,节什么水?”
那倭女一边说,一边使着媚眼。语气似乎是质疑,更像是调情。这话将赵兴噎得直翻白眼,他一拍大腿,喝斥道:“拿梯子来。”
那倭女赶紧忙完手里工作。一溜小跑跑回厕所门前,就地蹲下身子,埋着头,作出一副挨揍的姿态,看的赵兴直想打人。
“长门殿,上来吧。我能撑得住”,倭女拍拍自己的肩膀,呼喊道。
赵兴抬了抬脚。一咬牙。踩上了那倭女的脊背。倭女的身材并不高大,扛起赵兴这个壮汉,竟然很稳,等赵兴爬到门上,揪下了那个桃人,而后跳到地面,那倭女鞠着躬说:“长门殿。请先走一步。我还要再刷刷茅厕。”
赵兴将桃木人揣进怀里,背着手向自己屋里走去。远远的看见屋门口蹲着个人影。正拿着养花用的袖珍铲子铲门前的土,并将铲出来地土细心的装入一个布袋中,赵兴摇着头嘟囔:“一个也不安生。”
那门口蹲的是喀丝丽,她现在干的事跟陈伊伊一样,是一种阿拉伯“迷魂术”。
据说,阿拉伯女人认为自己地家就是丈夫表现尊严的地方,而丈夫踏上家门口,意味着他开始执行领主权,所以门槛下的泥土带有一种魔力,妻子如果将门槛下的泥土装入小袋中,压在枕头下,那么丈夫的爱就会重新回来,他会频频光顾妻子的床榻,实践自己地领权。
“你胡闹什么”,赵兴走到喀丝丽身边,叹着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