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位少年像是听见他说话一样,用双手钩住了那比一只行军饭盒大不了多少的塔尖,将身体伏在塔尖西侧的斜面岩壁上,将两只眼睛盯在那塔身最顶端的黑金岩表面上。
这时,他的双眼与那表面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即使是月光昏蒙也应该可以看见上面的内容。
庆幸的是,此时,那少年双臂环抱着那块不大的岩石,左侧身体对着罗克旅长的镜头,没有再遮挡罗克旅长的视线,让罗克旅长的大炮筒清晰地看见了岩石上面的东西。
虽然,少年的头颅正好挡住了西斜的月光,在岩石表面形成了一小块阴影,那光滑的岩石表面变得有些暗,不再像先前那样反光。
罗克旅长已经透过大炮筒的镜头看见岩石表面。
他看见那黑黝黝的岩石表面采用阳刻方式镌着一个笔划十分繁复的字,那字呈方形,每一道笔迹都苍劲有力,可是,他现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字。
“罗生政委,你认识吗?”
罗克旅长将大炮筒递给身边的侦察团政委。
侦察团政委接过红外视距望远镜,愕然道,“长,您说的是什么东西?”
罗克旅长将手一指,你看那里,金字塔的塔尖。
罗生政委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将大炮筒架到眼睛前面,看了有几秒钟,脸上肌肉猛地一抽,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字不像字,图不像图,显得很神秘啊。”
“妈的,别说这些屁话。你就告诉我你认不认识?”罗克旅长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骂道。
“嗯,不认识,从没见过啊。难道是檀越国的?嗯,可是……又不像啊,檀越国的是方中有圆啊。这里里外外都是方的。难道是雪人国?嗯……也不对头啊,雪人国的字是钉子文啊。万兽国?嗯……食人国?东胜国?精灵国?金翎国?女佛国?屠龙国?沙陀子国……都不像啊……卧槽,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
啪——
罗克旅长在罗生政委耳朵下的脖颈那儿打了一巴掌。
“他妈的,老子让你看认不认识,没让你卖弄你的学问。你们当政委的,肚子里有几滴黑水,会几个国家的外语就了不起吗?快把东西拿过来。”说着,罗克旅长将左手一摊。
“什么?”罗生政委满面通红,转头望着罗克旅长,怯然道。
“还有什么,难道是把你的命拿来去祭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吗?”罗克旅长没好气地道。他看到他那一副无辜的模样,想起自己那些被他们的假情报害死的兄弟,就气不打一处来。
“哦。”罗生政委看了看他朝自己摊开的手掌,恍然大悟,连忙将大炮筒向他递过去。
罗克旅长不待他的手伸过来,一把将大炮筒抢在手中,悻悻然转过头来,将镜头对准兀自伏在塔尖上的少年。
实事求是的说,侦察团这帮狗杂种——罗克旅长认为侦察团是凭着敏锐的嗅觉捕捉敌军情报,与狗用鼻子嗅吃食很像,所以经常用这种方式称呼他们——本领足够烂,装备却一点都不烂。
就说他从他们手中拿到的是这支大炮筒来说,隔着六七公里的距离,就可以令目标毫厘毕现。
在大炮筒的圆形镜头里,罗克旅长那两只因为彻夜为眠而充血的眼睛,清晰地看见了那少年的面部,笔挺的鼻子,剑锋似的浓眉,瘦削而棱角分明的下巴,甚至连他嘴唇上略显稚气的细细的茸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少年脸上的表情在镜头里清晰的变化着,一时若有所悟,一时凝神苦思,一时摇头叹息。
好像是看懂了,又好像是陷入了困惑。
这是罗克旅长从他那生动的表情里读出的信息,心道,这少年没有完全读懂那个字迹繁复到让人神经崩溃的方块字,但似乎又已经从那个字里读懂了一部分内容,要是能将他抓住问一问就好了。
可是,又担心一旦出手,就被森林里那些看不见的守军现了,就会加强他们的防御,让自己的部队失去先机。
“还是再看看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想到这里,他再次聚精会神地看向那少年,却见他摇了摇头,双手一松,双掌在塔身上一按,一个蟒蛇翻身,将身体翻转一百八十度,以背部贴着塔壁,箭一般向塔下滑去,到了塔身腰际的树林上空,双掌后推,同时,双足在塔壁上一弹,跃上紧靠着塔壁的一丛浓密树冠,好像要栽倒似地摇晃了一下,身形一闪,倏然出现在百米外的另一丛树冠上,紧接着,身体一歪,又是一闪,幻影般出现在更远的树冠上,刹时便已奔出数十里路,身后森林上空枫花卷起一条雪白的烟带,飘飘冉冉,如蛇如蟒,如同梦境,即使是罗克旅长这个行伍粗人也看得心里一跳。
罗克旅长的镜头跟踪着那名身法笨拙怪异的少年,将他的身影紧紧的框定在手中的圆镜头中。
他现少年逝去的方向,竟然是另一座金字塔。
那座金字塔比刚才这一座的规模与高度都稍微小一号。
那少年三步一滑地闪移上那座金字塔的顶端,同样双手环抱塔尖看了看,遗憾地摇摇头,翻身滑下金字塔,幻影般在森林上空掠过一段距离,再次来到更小的一座金字塔塔尖上,同样也是稍微看了看,摇了摇头,翻身滑下,再次奔向另一座更小的塔。
那自森林中冒出尖顶的字塔有十座,高低大小各不相同,如天上星辰一般星罗棋布排列在森林中。
那少年的身影在塔尖之间飘逝来去,不多久已然登临四五座塔尖,来到那最矮小、最不显眼的一座塔尖之上。
这一次,他没有马上离开那里,而是,望着那塔尖上的石板展颜而笑,然后,双足并立在塔尖上,表情庄重而神圣地喊了一个字,然后手上便突然出现了一截木头。
那截木头只有四十公分来长,白不白,黑不黑,红不红,黄不黄,说不上是什么颜色,
头圆尾细,沟壑深深,疤癞历历,如同已经风干朽烂了几千几万年,让人一看就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这种木头,打家具不够结实,垫床脚不平整,烧火取暖不见火星,做建筑跳板会摔死人,刷上油漆做工艺品不胜刀锋,真是应了那句“朽木不可雕”的老话!应了那句“一无是处”的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