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携景园的密道!”
高贵妃大惊失色,厉声道。
戚玉霜道:“陛下临终,将太子托付于我,我自然知道。”
高贵妃身体中的骨骼仿佛在一瞬之间被抽空,她瘫软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戚玉霜道:“揭下贵妃娘娘的面具,验明正身,即刻处死。”
她之所以不及在殿外等天奉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就匆匆率兵前来华康宫,就是为了将可能潜逃的高贵妃堵在华康宫中。天奉帝优柔寡断,又与高贵妃夫妻多年,情深义厚,保不齐临死之前给周显下旨,让他善待父皇旧人,宽恕高贵妃。
周显身在龙榻之前,无法脱身。若是天奉帝真的下旨,周显登基之后,身为仁君,又岂能忤逆先帝临终遗命?因此,她必须赶在此之前,马上将高贵妃这一后患彻底解决。
一张血淋淋的人。皮面具被强行从高贵妃的脸上剥脱了下来,高贵妃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凄厉惨叫,穿透屋梁,几乎狠狠贯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双耳之中。
面具之下,高贵妃婉丽的面容因强行剥离面具,变成了一片惨烈的血肉模糊,她往日里温柔如水的杏眼,此刻死死盯视着戚玉霜,形容惨烈,如同厉鬼,令人不寒而栗。
戚玉霜抬起右手,太子亲卫立刻迈步向前,手中托盘一左一右,正呈放着白绫一条,毒酒一杯。戚玉霜道:“贵妃娘娘,请自行了断。”
“不可能!”
高贵妃厉声尖叫道,双手拼命推拒着面前的托盘,仿佛其中呈放着的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东西。
戚玉霜淡淡道:“一杯毒酒,一道白绫。你犯有谋逆大罪,死后不可能葬入皇陵。寂空禅师于大孟有功,救京城数万生灵于水火之中。他既已为你自尽而亡,你死后,我可以将你与寂空禅师合葬,圆了你二人未竟的心愿。”
“他?他!”
高贵妃的面容在这一刻剧烈地扭曲了起来,怨怼之色蓦地浮现。戚玉霜话中的信息,高贵妃似乎已经全然无法听进耳中。她丝毫没有在意寂空禅师“自尽而亡”这四个字,脑海中只有一片骤然爆发的怒火,尖声大叫道,“原来是他……是他将易容术的秘密泄露给了你们!”
“不然,你怎么可能识破这易容之术!怎么可能坏了我儿的大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还有何脸面来见本宫!”
的确,若非戚玉霜第一时间识破易容,将高贵妃假扮的宫女当场截下,高贵妃早已金蝉脱壳,留下假“高贵妃”在宫中吸引人耳目,自己则在残余龙虎卫的护送下前往密道,逃出京城。
高贵妃双目变得通红,忽然转过头,对着南面的方向,厉声骂道:“江行,你这背信弃义的贼子,你这怯懦无能的废物,本宫恨不能食尔肉、寝尔皮!”
她的神情在这一刻,露出了一种近乎癫狂的愤恨,转过脸来,狠狠地盯着戚玉霜,语气尖利:“本宫是大孟皇妃,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本宫死后,必然要随陛下葬入皇陵……本宫也只可能葬入皇陵!怎么可能与他一个卑贱之人,葬在一起!”
原来回雁堂老堂主的名字,叫做江行。
在剑拔弩张、血溅三尺的氛围之中,戚玉霜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这个毫无意义的内容。
倒真是一个闲云野鹤、悠然恬淡的名字,只可惜其主人,最终并没有走上这条道路。就连他一生所爱,为之付出性命的人,似乎对他,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一场虚与委蛇的利用。
年少的爱慕,在悠悠岁月里早已面目全非。更何况,在永远笼罩在阴影与血腥的宫廷之中,无上权力的诱惑时刻摆放在眼前,再深厚的情谊,又禁得住几载的消磨?
戚玉霜的眼睫慢慢垂下,淡声道:“送贵妃,上路吧。”
高贵妃血红的双目陡然睁到最大,眼看着那一杯毒酒,距离她越来越近。高贵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已然破音的喉咙大声喊道:“戚玉霜!我儿早已传令龙虎卫,若是我母子二人,三个时辰之内,杳无消息,便将陛下驾崩之事晓喻全城!”
“犬戎大军正在城外,你不会想看到,犬戎人知道陛下驾崩的反应吧!”
戚玉霜的目光猛然一利,几乎是在高贵妃话音落下的一刻,她腰间的龙泉剑已然苍然出鞘!
雪亮森寒到极致的剑光,在昏暗的华康宫中骤然亮起,剑脊之上,倒映出了高贵妃恐惧到极致的神情。
她看着戚玉霜手提龙泉剑,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越走越近,几乎是下意识地双手并用,向后不断退缩,直至后背抵到了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