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辞脾性一向爆烈如火,这次却着实理亏,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任由朱老太公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不敢反驳,在回信中语气低下地说道:此事全是他的过错,令朱小姐明珠暗投,待战事结束,一定登门负荆请罪,任凭朱家处置。
随后,他收到了朱小姐退回的聘礼。
那是他曾经的佩剑秋水剑,剑身被擦得极其明亮,剑柄上甚至用宝蓝色的丝线打了一个精致可爱的剑穗,仿佛曾有一个少女哼着小曲,在灯下细心地打着穗子,连夜打完之后,用柔软的手指将之系在了威武含煞的秋水剑上。细细的穗子从剑柄上垂下,像是给这柄杀人见过血的兵器,骤然添上了一分极不搭调的纯真。
退回之时,那枚剑穗并没有被拆掉,也许是太过仓促,又抑或是一种悲伤的不舍。穗子末端,有一道斑驳不齐、长短不一的痕迹,似乎是被剪刀胡乱地剪下,剪断了一排流苏的末梢,最终却不知为何没有再次下手,而是将这一串参差不齐的心绪原封不动地寄了回来。
卢辞静静地凝视着戚玉霜的眼睛,沉默良久,终于道:“恭喜你。”
戚玉霜道:“等平定西域,班师回朝之时,再请你喝酒。”
卢辞嘴角再次浮现出一抹苦涩,胸中激荡的悲哀与痛苦冲垮了所有堤防,仿佛有一口血直直涌上了喉咙,却被他狠狠咽了下去。
他轻声道:“……好。”
帐外忽然有人报道:“启禀大将军,弥善遣使臣来送密信,说是要面呈大将军。而金氏、金氏……”
传令兵的嘴都罕见地磕巴了一下:“金氏送来了……一顶黑帷小轿。”
戚玉霜奇道:“轿中何人?”
传令兵眼神躲闪,有些结巴地道:“是……是两个金氏的少年。”
“这有什么可犹疑的?”
卢辞皱眉道,“打开轿子,搜查有无可疑之处,这些还要大将军亲自嘱咐吗!”
“是是是。”
传令兵领命,就欲退下。
戚玉霜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走,看看金氏玩的是哪一出。”
说罢,她悠闲地抬起脚,向着帅帐外走去,卢辞无奈地跟在她身后,手压佩剑,为她护卫。
来到小轿之前,卢辞左臂将她微微拦在身后,右手抽出佩剑,剑尖一挑,猛然掀开了小轿深黑色的轿帘。
轿中的景象,瞬间暴露无遗。
两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并排跪着,身上穿着金氏传统的服饰,额上层层叠叠垂下华美的金饰,一直到胸口、腰间、大腿之上,都串挂着黄金制成的首饰。然而他们的双手却被一条鎏金的细锁链绑在一起,负于背后,就连足上也挂了沉重的脚链与金锁,纤细的雪白足踝仿佛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枷锁,正在不胜其力地微微颤抖,似乎马上就要坚持到了极限。
西域人的服饰一向大胆奔放,这两个少年却反其道而行之,宛如大孟人般,浑身上下被绸缎衣衫包裹得极为严实,只在低头之间,露出两段雪白细腻的后颈,令人无限遐想。
轿帘掀起的一霎,两张如出一辙的秀丽面庞齐齐抬起,在看到戚玉霜的瞬间,二人目光中均露出喜悦之色。
左手边的少年膝行两步,锁链的声音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伏在戚玉霜面前,将口中衔着的一封信轻轻放在地面上,用大孟话柔声道:“我主乃是金氏王女,仰慕戚将军威名,特命我二人前来服侍将军,恳请将军不弃貌丑,笑纳此礼。”
戚玉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