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男女共处一室不妥,萧韫从玉罗绮口中得知不少有关于秀州的现状,见她面露困意,眼皮不住往下掉,便借故带着遂钰离开。
果然,门还没关,玉罗绮脑袋一歪,躺在床上不动了。
“村长这的药还算齐全,伤口等不到大夫来处理。”
萧韫回头,问道:“就算有麻沸散,也不能保证完全无痛,能忍得住吗。”
遂钰顿了顿,没想到萧韫说的是这个,在他看来,伤口远远没有萧韫说的严重。
“你会吗。”
他问。
“怕你喊疼。”
遂钰低头看看掌心,若说怕疼,他也忍了这么些日,起初伤口有在药效的作用下逐渐转好,但后来又泡了河水……
村民有事便都来找村长,若是遇到个什么小毛小病,村长这里有常备药,自行服用痊愈即可,若仍不适,便得去附近镇子上找正儿八经的大夫,因此,麻沸散之类的伤药,村长的匣子里也备了几份。
院里草棚下,平展地铺着两块用以歇息的凉席,草席边缘用浅得发白的布条箍着,看得出主人十分爱惜物件,遂钰坐在席中,看着萧韫从院子另一角,将分量看起来并不轻的石凳般过来。
“过来。”
萧韫拍拍腿,遂钰挪了挪,靠近潮景帝后,胳膊搭在他腿面。
皇帝本以为遂钰得犹豫好一会,至少表达害怕疼痛,毕竟手边没有更好的……他发觉遂钰正用好奇的目光仰头望着他。
年轻公子的眼睛很亮,瞳仁仿若隐匿于山涧的水潭中,静静躺在潭底,未曾雕琢过的纯净晶石。
被他凝望,好像烦躁的心情也能被瞬间抚平。
萧韫不禁张开五指,在遂钰巴掌大的脸前晃了晃。
浑然天成,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四字。
遂钰略歪了歪头,以为萧韫是在试探视力有无影响,毕竟也有受伤之后导致双目失明的先例存在。
他好心提醒:“我没瞎。”
“……可能会很疼。”
萧韫点燃油灯,将小刀放在火中炙烤消毒。
就连萧韫都未曾预料到,遂钰竟然如此能忍。宫里磕碰破皮都要大叫好几日,凭着即将愈合的伤,从他这里讨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好处。
林间一声不吭,若非每至夜晚微烧,甚至能忽略他已受伤的事实。
萧韫落刀并未犹豫,刃入腐肉,遂钰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绷在原地不得动弹,就连脚尖也在用力。
军营中待过的人,无一不是处理刀伤的好手。行军可敌千里之外,此言固然听着豪爽勇猛,大漠孤烟黄沙弥漫,其中孤寂与绝望却鲜有人知,而将士们也刻意选择遗忘困苦。
“除非要命的创伤,一般这种伤口,连轻伤都算不得,自己就能处理。”
遂钰意识空白,耳边落下的声音轻如羽毛,亦或者是萧韫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砰——
遂钰一头撞在萧韫腿面,额头正好挨着垫在掌下的木质托盘。
这种疼痛并未抵达极致,遂钰受过那么多伤,深知这种程度还在自己的忍耐内,但民间的麻沸散着实作用不大,不如太医院特制。
那时他被大哥打得皮开肉绽,也未像现在这般狼狈。
柔软的长发自脖颈分作两束滑落肩头,露出骨骼根根分明的脖颈,白皙皮肉下覆盖的骨骼凹凸可见。
第五刀抬起,萧韫手中已全是汗。
遂钰苦夏,每逢夏日都躲在殿中不曾频繁出入,乡野固然清凉,却也没到舒适的地步。
汗很快洇湿后脊,仿若阳光透过绿荫,留在肩胛的斑点状阴影。
“呼——”
倏地,遂钰突然吐出口浊气,用另外那只完好的手抓住萧韫的手臂,逐渐收紧,力道自始至终如同他忍耐痛苦般竭力抑制。